第95章 金玉满堂(第2/3页)
步撵的撵夫大抵也听说了他今早罚了人,心情不佳,谨谨慎慎地,轿撵抬得格外稳当。
燕泽玉撑着额角,懒懒地靠在撵栏上小憩。
其实已经消气许多了,没有下人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他也就是大清早被人叫起,本就带着股起床气,又被皇后那婢女威胁似的语气给一激。
他不是愿意委屈自己忍着的性子,从前也在母后那儿见过后宅宫斗的一些手段,便随便寻个由头把人罚了。
皇后不是要见他吗?呵,这大礼想必皇后会喜欢的。
燕泽玉想到皇后得知消息的表情,几乎愉悦得快要笑出声来。
但下一秒,笑容顿住——
他再次遇见了费西元。
撵夫抬着轿撵行至转角处,朱红宫墙转角后视野骤然开阔,燕泽玉浅浅抬眸,白衣公子也恰巧回头望来。
红墙白衫,费西元笑得温文尔雅。
燕泽玉楞住一瞬,回过神后面色骤沉。
他不想理会费西元此人,唤了撵夫继续走,但耐不住费西元主动。
“太子妃殿下,好巧,竟然又见面了。”
的确很巧。
巧合到燕泽玉心底犯嘀咕,视线轻飘飘扫过去,将费西元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费西元今日穿得很素净,单单只一件白袍,花纹很淡,依稀能瞧见是兰花暗纹。
兰,花中君子。
这费大少爷还挺装模作样,燕泽玉暗自腹诽。
费西元略微仰头望着步撵上的燕泽玉,神色恭敬又略带几分对上位者的亲昵,恰到好处,跳不出一丝错处。
这副模样倒是让燕泽玉心底疑虑更深。
他自从回来之后便不爱出门了。皇宫各处总留着些往日回忆,燕泽玉不愿去触景生情,便窝在寝宫里看书,为数不多几次出行竟都碰见了费西元。
要不是辛钤御下极严,他还以为长乐宫进了费家的探子,把他出行都报了出去。
“的确很巧。费公子怎么也在这儿,可是有事情要办?”燕泽玉旁敲侧击。
可费西元并不上他的套,温温润润的,“皇宫偌大,再次相遇也算极为有缘,太子妃殿下唤我西元便好。”
这话耳熟得很。
费西元第二次与他见面便让他唤他‘西元’,就算没有辛钤那层关系,燕泽玉也不会如此亲昵得叫一个才见面不过几次的陌生人。
再说了,他真的不喜欢费西元。
还有对方口中的有缘……再次撩起眼皮觑了眼青年的脸,滴水不漏。
燕泽玉蓦地嗤笑出声,悠悠道:“有缘吗?”就不知道这份‘缘’是从何而来了。
初生的晨光明媚又清透,洒在少年瓷白莹润的面庞,如透光的玉器,漂亮得矜持又雅贵,使点小性子也嗔怪得让人舒心。
费西元盯着少年看了半晌,勾唇笑笑,这一笑才透出点真实感,不再像先前那种弧度都像是规划好的假笑。
“太子妃殿下今日起这么早,应当是有要事,西元便不打扰了。”费西元规矩行礼,退下之前却又停顿住,燕泽玉又听他说,“当日大婚,是您的喜日,西元没机会观礼,这块玉佩便请您收下罢,权当是赔礼。”
话音落下,费西元将腰间那枚金玉满堂彩的雕纹玉佩取下,双手捧着呈上。
动作虽然谦逊,却也不卑不亢,脊梁不折,双臂笔直,看上去姿态赏心悦目,便是燕泽玉不喜这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费西元的确配得上翩翩公子的美名。
欣赏之后便是酸涩。
他没伸手去接这枚玉佩。
“太贵重了,不合适。”从第一次见面他便见费西元带着这块玉佩,商贾大家费少爷常佩戴的东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低品质的东西,赠与他,的确不合适。
费西元却并未因他拒绝便就此罢休,他眉宇微蹙,似乎是有些失望,转身将玉佩递到跟随服侍的另外一位婢女手上。
费西元特意没给金戈,他查过,这是太子手底下的人。
见婢女心惊胆战又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捧好,费西元才又朝燕泽玉俯了俯身,“西元便不耽搁太子妃殿下了。”言罢,转身离开。
燕泽玉扶额,望着费西元清隽颀长的背影消失在宫墙长道的拐角,倏尔舒了口气,视线瞥向那婢女手上的玉佩,恹恹地朝人伸手。
“拿来我瞧瞧。”
上好的和田碧玉,入手温润,似存温热,像费西元此人的气质。
饼状玉佩恰好能叫人握在掌心的大小,两尾金鱼栩栩如生地雕刻在玉佩中,相互对立又相辅相成,好似阴阳八卦的两环,又取之金玉满堂彩的好寓意。
燕泽玉瞧着瞧着便移开了视线。
烦。
费西元到底想干嘛?来他面前示威?
燕泽玉觉得自己脑子还是太蠢笨,一点想不明白对方是何意图。
像是一头扎进水雾朦胧的旷野深林,周遭密密麻麻都是一模一样的高大树木,遮天蔽日,黯然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