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龙蟒金袍(第2/3页)

快了。

辛钤默念道。

*

翌日。

何璋没能再来上朝。

昨天夜里,一纸罪状抵到可汗的御台。

白纸黑字两大篇,密密匝匝、清楚明了地陈述了这入主中原半年以来,这可汗亲封的工部尚书到底捞了多少油水,贪了多少金银。

可汗震怒,连夜下旨,数百侍卫奉命赶往城外彻查。

许是情绪积起且来势猛烈,可汗手抖着将那两大篇罪状拍在桌上,蓦地捂嘴咳嗽两声,喉咙里竟然翻涌上血腥气味……手心放下,赫然一抹血迹。

巫医被急召进了帝王寝殿。

是辛钤叫来的,总给燕泽玉瞧病的那个巫医。

*

皇城外,侍卫领旨后奔马赶路,兵分三路,赶赴何璋那三处奢华府邸。

这一查不得了,那罪状上陈述的恍若天文的聚敛财数,竟是真真切切的,一分不差。

那三座占地上数十亩的金宅银山,也的的确确是何璋名下。

侍卫甚至在查封府邸是搜出来烧毁到一半的龙蟒金袍!

明晃晃的龙袍啊——这是何用意?!

当是意图谋反,罪不容诛!

带刀侍卫当即拔刀,将尚未梳洗只匆匆忙忙套了外衫的何璋捉拿暂扣住。

何璋大抵还未反应过来,半夜被人吵醒,火气大得不行,高声叫嚷着府上侍从将这些擅闯民宅的贼人赶出去。

可,没人敢动。

穿堂风过,针扎似的冷。

直至明晃晃的刀刃一左一右斜横着抵在何璋脖颈前,他才脑中一震,瞪大眼睛瞧见了那些私闯入府的贼人腰间挂着的皇宫令牌。

镀金边的令牌在月光下反光,那光刺眼得很,也让人心凉。

竟是御前的侍卫!

何璋彻底愣住,目光一寸寸移到被人摔在庭院石板上的火盆,再抬头瞧见那人手中恭恭敬敬捧着的烧掉一半的龙袍……

“私藏圣上龙袍,包藏祸心,何尚书,跟我们走一趟吧——”

恍如天雷霹雳,这位工部尚书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膝盖蓦地砸在坚硬石板,震耳的一声响。

锋利的刀刃险险划过脖颈,擦出一条血线,但他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这是何物!?臣冤枉啊!臣根本不知这龙袍从何处来,明鉴啊!”

……

何璋三座府邸尽数被查抄的事情没能瞒过朝中稍有权势的大臣,线人消息在天幕尚未拉亮前便送到了各位大人手中。

何璋此次落马……其中门道,怕是与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

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呢。

军饷捐款一事,怕是由不得他们。

二皇子那儿自然也得了消息——甚至比所有人都早。

在可汗吩咐侍卫夜开宫门外出时,他埋在宫中的暗线便迅速传来消息,带着所截取的信息。

烛台火舌缠绕信纸,攀援而上,特质显字的油纸逐渐燃烧落成灰烬。

黑夜里唯一明亮的烛火映在二皇子辛铭英朗的侧脸,明灭一线之间,无端端生出几分阴沉。

那双幽绿的眼瞳暗得趋近于黑。

倒不似平日在外展现出来的那般冲动易怒,浮于表面的情绪洗去,面具之下才是真实。

“何璋那人,性子太过招摇,本王早说过会出事……”辛铭盯着那簇湮灭的灰烬,低沉道。

云忌默默听着,停滞半刻,只是抬手将搭在屏风上的外衫取来给匆忙起身,衣着单薄的辛铭披上。

辛铭这才抬头觑他一眼,面上愠色还没收起,显得不太亲近。

“王爷不是算到这一环了吗?何璋就算获罪下狱,对我们也并无太大影响。”

云忌声音还有些沙哑,引得辛铭又投来一眼,瞥见青年半敞开的衣襟下紧实白皙肌肉上红梅似的吻痕,稍顿,才移开视线。

面色仍旧凝重,但语气却缓和下来。

“本王是没料到辛钤会想出这个得罪人的法子来填军饷的窟窿,还拿我手底下的人做筏子,杀鸡儆猴、以一儆百……”

偌大一个朝廷,少则数十多则数百的官员,哪能有绝对清廉呢?

某些时候,少许浑浊掺杂在池子里,才生得出鱼,水太清,反倒不好拿捏。

辛钤这回怕是得罪不少大臣……也不知他是如何打算的。

“罢了,何璋那边还是派人去看看,若能救便要救,朝堂上的争执也算是为本王出言,若是何璋死了……不能让跟着本王的大臣们心寒。”

闻言,云忌愣了下便起身单膝下跪,掷地有声道:“云忌愿去。”

不算明亮的烛光昏黄地晃在半跪在地板上的青年的脸上,朦胧摇曳,生出万种风情。

云忌长了张极其漂亮的脸,眼尾上挑,细眉似柳叶。对外人时,那上挑的眉眼很利,见血封口;对他时却温和拘谨,可架不住长相艳冶,带着撩人的钩子……

不像个领兵杀敌的将军,倒像聊斋异志里妖艳勾人的精怪,辛铭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