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要抱多久(第2/3页)

辛钤垂头望了眼投怀送抱的人。

感受着腰间从未有过的触感、力道,注视着少年略微抬起的、轻蹭他胸口的脸颊——视线最后略过那双波光潋滟的杏眼。

那个骄傲矜贵的小家伙缩进了龟壳里,换上了一副连少年自己都陌生的谨小慎微的模样。

像自知犯错的小猫,怯生生地讨好。

少年明明刚哭过,眼角的红晕压都压不住,却没再跟他拌嘴。

而是安安静静靠在他肩膀卖乖,驯良、温顺。

演技拙劣透了,辛钤有些失笑。

如果告诉少年,他的眼睛与自己一位故人很像的话。

他会哭吗?

辛钤真真切切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还是算了。

小东西哭起来没完没了,不好哄回来。

男人粗粝的指腹擦过少年眼尾,施了几分力道,硬生生带出了几颗眼泪,风一吹,指腹冰凉一片。

“没有谁。我在看我自己 。”辛钤淡淡道。

他似乎撒了谎,又似乎没有。

燕泽玉的十七岁是醒不来的噩梦、是看不见尽头的荆棘,他当年又何尝不是呢?

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历史重演。

透过燕泽玉那双清透的眼睛,对方曾经遍布伤口的瘦弱身形似乎与七年前的自己重合了。

就连那一声声‘野杂种’的辱骂也犹言在耳。

“离开的亲人不应该成为别人攻击你的软肋,他们将是你灵魂深处的最坚硬的武器。”

薄唇开阖,男人的语调寡淡,无甚起伏,可字字句句都藏着力量。

燕泽玉愣了几秒,还未回神时又听见辛钤开口道:

“想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不是寻常碧绿色吗?”

燕泽玉的视线跟随男人的话语移动,撞进那双古井寒潭似的纯黑眼瞳。

辛萨族人大都是碧色眼眸,可男人却……

这的确怪异,初遇第一眼,燕泽玉便想过这个问题。

还有,刚才那句‘在看我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燕泽玉被挑起兴趣,杏眼微微睁大了看过去。

可像是故意吊他胃口,辛钤又不说话了,只用指腹在他侧脸的伤口边缘划了一道。

——痒丝丝的。少年的心瞬间提回到嗓子眼儿。

过了一会儿,燕泽玉反应过来这是在逗他玩,暗暗腹诽:不愧是玩弄人心于鼓掌间的人,总能牵动他心弦。

男人瞥他一眼,轻佻地撩了撩少年清瘦的下巴,嘴角勾了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随心所欲岔开了话题:

“很享受辛萨太子给你上药,嗯?”

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燕泽玉却轻易被带偏了。闻言脸颊一红,眼神闪躲地反驳道:

“哪有?谁享受了?”

语气有点冲,倒显得外强中干。

男人冷哼,手指重新捥了些草药膏,“刚上好,又哭花。”

虽说语气不好,但手上的动作不粗鲁。冰凉凉的,燕泽玉几乎没有感觉的多余的疼痛。

金戈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玉公子双手环抱在太子殿下腰间,整个人都扑在男人怀里,微微仰着头,下巴磕在太子殿下胸口,杏眼忽闪忽闪荡漾着水光,像是正在撒娇或者索吻。

反正是娇气又矜贵的小模样。

金戈神色不甚自然地扭过了头,恍然间视线扫过桌上散发着阵阵草药淡香的小瓶子,一怔,接着又看到辛钤微曲手指上的透明膏体,才恍然大悟。

原来只是擦药啊……

“你还要抱多久?”辛钤似是不耐,但语气中戏谑的成分更多些。

“啊?我、我……”

一语惊醒梦中人。

燕泽玉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抱在对方腰际的手抖动一下,猛地后退了小半步。

收手回来时还不小心在男人侧腰蹭了下。

少年抿唇讪讪一笑,指腹还留划过对方腰际时,那突然收紧的硬。挺肌肉的触感。

男人眯了眯眼,漆黑的眼底似乎带着某种警告。燕泽玉紧张地滚动喉结。

好在辛钤没计较,在铜盆中净了手,骨节分明的大掌从清水中抬起时,燕泽玉还下意识躲了一下。

毕竟他还记得方才是谁弹水进他眼睛里。

辛钤睨了他一眼,没理会,转而望向金戈。

“何事?”

“太子殿下,可汗派人来请您回去,说是祖制的规矩,太子殿下必须在场。晌午的酒宴要开了。”

“祖制的规矩?呵。”辛钤擦干了手上水渍,也没说去不去,只是赏了金戈一瓶金疮药。

金疮药?

燕泽玉眸色一顿,朝金戈看去,才发觉大块头谢礼起身时动作不太协调,似乎是有伤要顾忌。

“金戈,你受伤了?!”

燕泽玉还以为金戈是因为他,后来被阏氏为难甚至杖责了,望去的眼神里有盖不住的担心与内疚。

金戈欲言又止地看着玉公子,又转头去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