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玩意儿(第2/3页)

燕泽玉没忍住,往辛钤的高挑却不清瘦的背影看了好几眼,仿佛天神下凡,只可远观的仙气沾染了几片人间烟火。

可他又想起努巴湖波澜不惊恍若平镜的湖面。

烛火映衬下,愈发显得这双手骨节分明,干净有力,每一片指甲都打磨得整齐圆润。

杀人的时候却最是狠戾、果决。

——辛钤可不是什么圣洁的天神啊,披着洁白羽衣的煞阎王还差不多。

燕泽玉收回视线,任由脑子里杂乱的思绪飘荡,敛眉垂眼安安静静地换好了寝衣,爬到床榻内侧躺好。

脚踝从寝衣宽敞的裤脚露出白皙的一截,红绳系的玉铃铛晃动着响了几声。

男人的视线似乎在少年右脚踝处停留了半刻,直到白肤红绳缩进衾被中。

辛钤拿起铜雕花纹的灯盖,烛火晃动一瞬,熄灭了。

倏尔接触黑暗时,视线些许模糊,燕泽玉眨眨眼等了片刻才能看清逐渐往床榻走来的辛钤。

他看不太清男人面上的表情,又往内靠了靠,让出床榻大半的位置。

黑夜似乎对辛钤的活动并无太大影响,瞧见少年的动作还轻笑了声,尔后轻车熟路地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男人身上带着股寒气,像是块千年不化的寒冰,要在被子里捂半宿才回暖。

燕泽玉都见怪不怪了。

不想半夜被冷醒,燕泽玉离辛钤远远地,裹着被子压实躺平。

辛钤突然开口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僵住。

“大晚上去找叶涟聊什么了?”

没想到话题又被引起,少年呼吸一滞,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头望着躺在身侧的男人。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得还算清楚。

辛钤眼帘轻阖,眼睫不卷翘却很浓密,像黑羽层叠做成的扇面,五官也生得俊俏。浓眉斜飞入鬓,山根高挺如远峰,刀削斧凿的脸部轮廓硬朗而不失贵气。

或许是那双目光如炬的黑眸未睁,整个人显得很沉静,语气一点质问的逼迫也无,仿佛平常夫妻间睡前的闲谈。

燕泽玉一想到这画面就浑身不对劲,回答在他脑海里转了圈,斟酌无误后才缓缓解释道:

“我去看看叶涟的伤好了没有,也没聊什么……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燕泽玉又偷瞄。

辛钤居然也正好微微侧头望向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顿了片刻。

男人深邃的眉眼在静夜里更幽暗了,仿佛望不见尽头的忘川彼岸,又拥有孟婆汤的蛊法,摄人心魄,只瞧上一眼就怔愣。

辛钤垂眸瞥了燕泽玉一眼。

从前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人,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但莫名的……他对来自少年的目光并无反感,真说起来,心底戏谑的情绪更多几分。

“你涟哥哥的新住处,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从十几人的杂乱帐房换到了单独的一间小帐,地方不大,但五脏俱全,叶涟说呆着很自在。

燕泽玉之前压根没想到,软着声音叫一句‘阿钤’能这么有用。

“听说你把玉脂膏给叶涟了?”

“啊?呃……对……”燕泽玉万万没想到,辛钤居然知道此事,结结巴巴承认了。

辛钤不置可否,燕泽玉只能从黑暗中听到身边衣料摩擦的声音,男人似乎翻了个身面朝他。

紧接着是一声轻佻的哼笑。

“对别的男人这么好,我可是要吃醋的。”

声线刻意压低了,尾音又略微上挑,像蛇尾淬毒的小钩子。

静夜里,燕泽玉甚至连男人话语间呼吸的细小杂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粗粝砂石狠狠摩擦过耳膜。

心尖猛地一颤。

他明明知道辛钤恶劣玩弄的性子,却仍就避免不了被逗弄得面红耳赤,敛眸深吸了口气。

燕泽玉暗骂自己没出息。

好在黑灯瞎火,辛钤也看不清自己通红得快滴血的耳垂。

悄悄将被子往下拉了拉,燕泽玉将脸颊整个暴露在冷空气中像降降温。

仔细想来,辛钤不是没说过类似的话,上次带他去训练场射箭时,牵着他的手,也似真似假地冒出过一句‘这么认真看着别的男人,我会吃醋。’

真的会吃醋吗?

燕泽玉不信。

辛钤那双漆黑的眼眸中,从未映出过谁的身影。

都说薄唇之人薄性。

燕泽玉从前半分不信父皇青睐的那些面相术师所言,如今看过辛钤后,倒是信了不少。

说来也怪,向来笨拙的他,在这件事上却格外清醒。也不知道是因为叶涟提醒得多,还是因为辛钤今日杀人沉尸的事情太过震慑人心。

他之于辛钤,大抵就像从前自己很喜欢的那只四耳灵猫,简州上贡的贵品,百年才得一只,很是金贵。

但对于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八殿下来说,也金贵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