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六)(第2/4页)

“你是想让我帮你?”她忽而低声说,“当初你忽然被缉杀,是和七夜白有关?你是蓬山首徒,能给你下缉凶令的一定是几位阁主,甚至是掌教。”

曲不询盯着她看了许久。

“是,”他说,“我是想让你帮我。”

果然,她就知道。

“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她声音冷冷的,“掌教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听从掌教之命,绝不对你手下留情,我怎么会帮你?”

曲不询叹了口气。

“沈如晚,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还和我说过,你根本没想杀长孙寒?”他意味莫名地望着她,“又变了?”

沈如晚也不知怎么回事,听他这么说,更是浑身发颤。

“我当时以为你是长孙寒的朋友,当然会那么说,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这你也信?”她想也没想就否认,“我骗你的。”

曲不询无言。

她这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什么离谱的话都能往自己头上扣,这是什么好事不成?

“你没有。”他淡淡地说,斩钉截铁。

沈如晚怔怔地望着他。

她忽然又静默下来了,动也不动地坐在帷帐中,像是个美艳安静的傀儡。

他凭什么相信她?

明明当初在雪原上她不管怎么问他,他都只是疯狂般地大笑,他说他谁也不信,他宁愿死。

她想起她曾经和曲不询在一起的一点一滴,他说他曾暗暗恋慕过她,他说长孙寒夸过她剑意很美,他说,只要你说,我就信。

他说了那么多或直白或委婉的话,究竟有几句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曲不询怎么会是长孙寒呢?

她鼓足勇气,放下漫长的过去,接纳一个崭新的未来,可一睁眼,美梦醒来,又回到看不见尽头的过去。

“我跟你说过吧,我最讨厌被骗。”她轻轻地说着,没有等他回答,闭了闭眼,“你现在又相信我了?为什么?”

曲不询目光在她眉眼凝注。

“本来不确定的,”他说,扯了扯唇角,勾起一个了无笑意的笑,“但现在知道了,你心悦我、在意我,我又为什么不敢信你?”

沈如晚骤然抬头望向他。

“我……心悦你?”她声音颤抖。

曲不询这回绝不想叫她再嘴硬地说出那些口是心非的话了。

“沈如晚,承认喜欢我,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他定定地望着她,她先前甚至不愿对他追问,纵然再说一百遍“只是消遣”,他也不信。

沈如晚浑身都冰凉。

她僵硬地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惊乱难驯的思绪——他知道她暗慕长孙寒?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早就知道?”她不自觉蜷起腿,又向后靠远了一点。

曲不询眼瞳幽邃地望着她。

“有所猜测。”他慢慢说,“但我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沈如晚心底也冰凉。

怪不得他十年前不信她,被她穿心一剑十年后反倒又敢来试着相信了,他早猜到她喜欢长孙寒了——也对,当初她拜托邵元康引荐长孙寒,这两人是最铁的朋友,以他们的关系,兴许邵元康早就告诉他了,只是长孙寒根本不信,也根本不想见她。

什么“暗暗恋慕你多年”,全都是知道她的心思,故意来刺她的,若是长孙寒对她有哪怕一点感觉,他们也不至于那么多年都没交集吧?

他当时在蓬山便大可以来认识她,可他没有。

“现在你倒是对我感兴趣了。”她喃喃,有种冰冷的酸涩。

是因为被她捅了一剑不甘心,所以他要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吗?

“邵元康告诉你的?”她问。

曲不询微微蹙眉。

“什么?”他愕然,怎么又和邵元康扯上了?这和邵元康有什么关系?

沈如晚心乱如麻。

她乱糟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究竟想要怎么样,只觉又酸又涩的心绪一浪打一浪滚过她心头,将她灼烧得肺腑也熬干。

她避开他的目光,微微垂下头,支起身,锦衾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婉丽曼妙的曲线。

漫长欢好后,白皙肌肤上尽是暧昧过的痕迹,方才半遮半掩看不真切,此时锦衾滑落后再无遮拦,春光潋滟。

曲不询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也不觉一暗。

沈如晚垂眸望了一眼,只觉难堪极了。

说来也怪,若曲不询只是曲不询,她不羞不怯,反而还能诱引他,可现在曲不询忽然成了长孙寒,她竟难堪到无以自容,他目光直直地望过来,好似有实质抚过一般,让她每一寸肌肤都好似忽而酥麻着想要蜷缩,微微的发颤。

从前她想过那么多次和长孙寒相见的场景,却从来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的见法。

这还不如不见!

她抿着唇,神色微冷,极力镇定,一伸手,将一旁薄薄的锦帛扯了过来,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