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2/3页)

用的都是苏州那边惯用的糟卤,选的是去年秋天风干的板栗和地栗,做出来都是上佳的下酒菜。

地栗也就是荸荠,有些地方叫马蹄,反正都是一样东西。

这两种“栗”,一个高悬树上一个深埋地下,最终竟都成了大伙的盘中餐,叫人不得不感慨造物之奇妙。

吴宽把它们带来,就是觉得这两种“糟栗”摆在一起颇为有趣。

文哥儿没见过这东西,主动跑过去帮吴宽提其中一坛糟地栗,接着便顺理成章地凑在旁边看吴宽把坛盖打开。

一股子淡淡的酒香先飘了出来。

文哥儿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味道怪好闻的。

糟货的“糟”字就是“酒糟”的糟,卤出来的东西大多带着点米酒独特的醇香,还没吃进嘴里就有点暖烘烘的醉意了。

文哥儿好奇地问:“这是可以直接吃的吗?”

吴宽瞅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你吃不得,这是下酒用的,你又不喝酒。”

文哥儿道:“我可以拿来下饭!”

吴宽道:“小孩儿不能吃太多。”

文哥儿连连点头:“只吃一点点!”

王华直接把自家儿子拎回座位上。

杨一清道:“早听说你们吴地最会做糟货,可惜没机会去尝尝,今儿倒是能尝上一口了。”

李东阳道:“原博也太小气了些,难道不该带只糟鹅糟鸡什么的。”

糟卤这东西,向来是什么都能放下去的,肉菜是鸡鸭鹅皆可放,素菜也可以放毛豆莲藕等等,堪称“无物不可糟”!

冬天来上一盘可以下酒,夏天来上一盘可以驱走暑气。

吴宽无奈道:“我要是带主菜过来岂不是抢了你这个东道主的风头?”

李东阳道:“我不在意,你只管抢。”

吴宽能说什么,吴宽只能说“下次一定”。

李东阳便说“我会替你记好,下次不带可不成”。

文哥儿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还能这么要饭!

哦不,是要菜!

每个人面前都分到了一碟子糟栗。

别说,板栗和地栗摆在一起大小还挺相近的,难怪甜甜脆脆的荸荠会有“地栗”之名。

文哥儿也分到了两颗,没错就是两颗。他爹说这是糟卤卤过的,小孩儿不宜多吃,所以只匀给他一颗糟板栗和一颗糟地栗。

用他爹的话来说是“尝个味儿就得了”。

文哥儿很有些愤愤,可看到还有许多新鲜吃食是自己没尝过的,立刻又运筷如飞地尝起先来。

板栗糟得又香又糯,仿佛一入嘴就化在了嘴里,只余下满嘴的栗香。

文哥儿从来没想过板栗还有这种吃法,今儿一尝顿时惊为天栗!

可他爹只给了他一颗,只有一颗!

文哥儿吃了还想吃,磨了他爹好一会他爹都不理他,只得哼哼唧唧地尝糟地栗去。

哪怕是一样的做法,糟地栗吃着却是截然不同的口感,一口咬下去格外地爽脆甘甜。

文哥儿三两下就吃完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盘子非常怅然,决定以后一定要跟着吴宽去苏州吃个够!

到那边现卤现吃,一定更原汁原味!

他到时候要是吃到了好吃的,绝对不给他爹带回来!

文哥儿一边在心里计划着该怎么报复他爹一边吃得特别欢,便是不喝酒也要把大伙带来的下酒菜尝个遍,绝不肯错过任何一口好吃的。

饭饱酒足,践行的大头才刚开始,古往今来留下多少诗章,都是《送某某去某地》,比如有名的《送孟浩然之广陵》《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甭管感情深不深、水平高不高,气氛到了你就得赋诗一首,要不然你这满腔才华该怎么展示给大伙看?

文哥儿就是来蹭吃的,见大伙酒过三巡以后开始轮流作送别诗,顿时有些措手不及。

他捧着杯暖乎乎的热饮子,试图把自己的脸蛋儿藏在杯后,不叫他老师和他爹点名让他“来一个”。

谁知道他要是没写好,会不会被人拿着嘲笑一辈子呢!

他觉得别人也许干不出这种事,他三先生一定能干出来。

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文哥儿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躲过这次作诗呢,就听李东阳笑道:“文哥儿,你要不要也来一首?”

突然被老师点名的文哥儿闻言连连摇头,表示灵感没有找上门。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李东阳本也只是想逗逗他,闻言并不失望,乐呵呵地笑着继续叫别人作诗去了。

文哥儿躲过一劫,很有些心有余悸。散场归家时路过丘濬家,文哥儿便与他爹说了一声,跑去和丘濬说起自己去蹭个饭还要临场作诗的事。

混吃混喝可真不容易!

丘濬:“…………”

丘濬道:“你不去不就得了?”

像他就从不参与这些聚会,要是很舍不得朋友,直接给朋友写送别诗就行了,何必凑那种热闹?酒到酣处写出来的诗,说不准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