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4/5页)

却也在这摔下去的瞬间,看到了远处马背上持弓而立的人。

对方脸上有一道从鼻梁横过左脸的狰狞刀疤,右眼被罩住,仿佛是那道疤往上是一直延伸至他右眼的。

樊长玉认得那人,之前她险些被山匪溺死在冰冷的湖水里,就是他救了自己。

她在坠落时,对面的人已催马疾驰过来,明明是处处都是厮杀的战场,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他驾马而来踏起的尘土。

刀锋从她胸甲上划过,狮头矛掉落在地,而她被人一把揽上了马背。

后背贴上那人胸膛时,樊长玉便叫出了他的名字:“言正?”

但她没能听到对方的回答,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时,樊长玉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一松,就因力竭和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所以她也不知道对方抱她抱得有多紧,手臂甚至隐隐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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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长玉再次醒来已是两日后。

倒不是她伤势有多重,纯粹是累的。

她掀开眼皮发现是在自己的军帐里时,大松一口气,正想爬起来,却惊觉自己浑身肌肉酸痛,一双手更是被缠成了个粽子。

她浅浅吸了口气,回想起自己昏过去前见到的人,一时间竟已分不清是事实还是幻觉。

她习惯性地朝外喊了一声:“小五?”

没听到回答,想起谢五在战场上也被长信王打得吐血,这会儿指不定也还在伤兵帐里休养呢。

她又用缠成了两颗球的手撑着床,试图慢慢爬起来,帐帘却在此时被掀开了。

谢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来:“队正唤我?刚刚在外边给队正煎药。”

樊长玉忙问他:“你伤势怎么样?”

谢五答:“不过是些小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嗓音还是从前的嗓音,但整个人似乎都沉寂了许多,让樊长玉哪哪都觉着违和。

她诧异打量着眼前的人,发现他好像长高了。

樊长玉困惑:“小五,你今年多大啦?”

谢五答:“十七。”

樊长玉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难怪看着你比从前好像高了不少,原来还在长身体。”

她伸出被缠成两颗球的手,要去捧谢五端来的药碗,谢五迟疑道:“队正手上有伤,我喂队正吧?”

樊长玉更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谢五垂下眼答:“军医说队正两只手都伤到了经络,若不好生调养,将来只怕再握兵器都难。”

樊长玉便看了看自己被严严实实包起来的两只手,“原来我伤得这么重。”

她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丝毫在意,只问:“咱们队里,伤亡如何?”

谢五答:“战死十三人,重伤十七人,其余人都有轻伤。”

似知晓樊长玉刚来军中不久,可能还不清楚每次征战军队里的伤亡情况,他补充了句:“前锋军全军覆没都是常事,伤亡过半已是幸事,队正无需太过自责。”

话虽如此,樊长玉心口却还是重了重,道:“等军中的抚恤金下来,连着我的那份赏金一起寄给他们家中人吧。”

谢五看了樊长玉一眼道:“队正杀了长信王,此战立下首功,赏金至少也有千两。”

樊长玉怔住:“我杀的?”

谢五颔首。

樊长玉仔细回忆昏迷前的事,她记得长信王被她捅了一刀后,是被谢征再补了一箭才彻底断气的。

她眉头皱起,问谢五:“他……没来军中吗?我记得我在战场上看到他了,还是他射了长信王一箭救的我。”

谢五眸色出乎意料地沉寂,幽沉似千万年不曾照射到日光的深海,道:“太傅上京遇到刺杀没了踪迹,侯爷担心太傅安危,追查劫走太傅的人去了,并未在崇州。”

樊长玉闻言,脸色当即也是一变:“义父!”

她激动之下就想起身,却又因浑身肌肉酸痛而跌坐了回去,谢五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注意到自己食指上那一圈齿痕时,又在瞬间收回了手。

樊长玉被太多事占据了心神,没发现谢五这一刻的异常,只喃喃自语道:“义父好好的,突然去京城作甚?”

想到长信王的死,她又笃定道:“我只捅了长信王腋下一刀,他身上那一箭,不是我射的,是有人帮了我,一个独眼的疤脸男人……”

她其实想说那人应该就是谢征的。

谢五却打断她的话道:“我和唐将军追上来时,队正摔在马下,手上还握着一截断箭,是队正杀的长信王无疑,队正莫不是从战场上下来,魇着了?”

樊长玉听到他这么说,面上有刹那的迷茫。

难不成真是她当时意识不清,记错了?她自己用箭捅了长信王,潜意识里却以为是被人救了?

她尚在失神中,帐外便有人寻了过来,粗声询问:“樊队正可住这里?”

谢五便掀开帐帘回道:“是,不知这位兄弟找我家队正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