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3/4页)

要是言正因为嘴巴太毒了,也孤苦伶仃一辈子,老了该不会跟这老头一样吧?

樊长玉打住脑子里奇葩的想法,看了一眼冷着脸不愿再跟她说话的怪老头,把烧鸡扯下一半,放进他装馒头的碗里,叹了口气,拿着剩下的烧鸡回女子休息的营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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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春雷炸响,大雨瓢泼而至。

汇聚在地上的雨水越来越多,樊长玉看着那透过门窗缝隙照进来依然雪亮得刺目的闪电,听着外边盖过一切的雷声和营房里孩童嘈杂的啼哭声,总觉着心中有些不安。

她坐起来,脚一下地,就感觉踩进了水洼里,竟是营房里的地面都积了雨水。

想到那老头说的春洪前,堤坝一定会修好,樊长玉回忆了下自己白天下午背着土石去堤坝口那边看到的情形,觉着和那老头说的差不多。

她盼着最好是明天,这些官兵就能放她们走,但在暴雨和雷声掩盖之下,外边似乎又隐隐还有其他动静。

樊长玉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披衣起身去门口看看。

怕他们逃跑,关押她们的地方并不是帐篷,而是原本住在这里的百姓南逃后,被官兵们征用的土墙瓦屋。

一到晚上大门上都是落了锁的。

樊长玉淌着雨水到了大门处,借着闪电的光芒却发现原本守在外边的官兵不知所踪,不远处关押着流民男子们的房子那边,似乎有人从里边拿了什么硬物在砸门锁。

她很快意识到应该是军营那边出了什么事,而这个暴雨夜,也是她们绝佳的逃跑机会。

屋子里除了床铺,没有任何硬物,樊长玉想了想,直接退后两步,猛冲上前一脚狠狠踹到了门板上,木门当场就朝外倒坍了下去。

樊长玉没理会屋中神色各异的女人们,冒着大雨就冲了出去,直奔放置她们物品的那一间营房。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连忙也跟着冲了出去。

男子营房里的人瞧见了,也停止了砸锁头,片刻后,大门连着门框都被人撞飞出去,那个大块头没收住力道,跟着跌进了雨地里,爬起来后才到对面营房找妻儿。

一时间,关押流民的这处营地乱做一团,全是在互相叫着名字找亲眷的。

樊长玉孤身一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包袱,逆着人潮艰难地挤出了放包裹的营房,就瞧见那老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刚从关押他的营房里出来。

沾湿的衣物贴在他身上,愈显得瘦骨嶙峋。

樊长玉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想到他脾气虽古怪,却极为认真地教了自己四书,民间尚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他教授自己这些,到底也算得上半个老师了。

樊长玉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拎着包裹冲进雨里,对老头道:“我背您逃出去。”

老头不及说话,就被樊长玉甩到了背上,他被淋得跟个长脖野鸡似的,还不忘硬气:“老夫自己走,不用你背!”

樊长玉知道他就这么个怪脾气,没在这时候跟他斗气,因着前些日子已熟记了军营的地形,很快就背着老头逃到了大道上。

偶尔一道闪电劈下,樊长玉眼皮上都往下坠这水珠,却瞧见地上横七竖八倒伏着不少兵卒的尸首,地上的雨水都带着淡淡的胭脂色。

远处的瓢泼大雨里,还有营帐在燃烧着,似有两方人马在厮杀。

老头神色不妙地道:“遭了,怕是反贼发现这里修堤坝拦水的事了。”

樊长玉在大雨中狼狈睁着眼辨路问:“这些官兵是反贼杀的?”

老头道:“从修这堤坝起,反贼派来这一带查探的斥侯,都是有来无回,定是由此叫反贼察觉了,这才派了一支军队前来突袭,目的是为掩护斥侯,让斥侯带消息回去!”

樊长玉不解:“这和修堤坝有什么关系?”

老头神情冷峻道:“你见过哪个拦水大坝是十天半个月能完工的?这大坝草率修建只为暂时拦水,反贼五万大军围了卢城,大坝蓄起来的这些水涌到下游去,卢城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击溃反贼五万大军。反贼若是提前知晓了这上游拦截了能淹了他全军的洪水,你以为反贼还会中计被引到河谷一带?”

樊长玉这才明白官兵们为何要扣留他们。

但眼下这情形,保命才是要紧的,未免被发现,她道了声罪过,从两名死去的蓟州兵卒上拔下兵服外甲,给自己和老头套上。

又在前方看到一匹马,那马儿正低头用鼻子供着倒在地上一名将军。

樊长玉赶紧过去牵马,想着反正自己的马被官兵收走后没找到,这就当是军营赔偿给她的了。

转步要走衣角却被倒在地上的那血人攥住,他大概是辨出她身上的蓟州兵服,喉咙里卡着血水,艰难出声:“有三名斥侯从卢口道逃了,快……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