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7页)
谢征回过神,很快收敛了思绪:“你说。”
樊长玉狐疑瞅他两眼:“你方才想什么呢?”
谢征道:“没什么,刚醒来,精神有些不济。”
樊长玉自己也有睡不好犯迷糊的时候,没觉着他说的是假话,提起正事:“你帮我去写几个字呗。”
谢征问:“写什么?”
樊长玉道:“俞掌柜说今日的生意是和醉仙楼比着来的,不能落了下乘,咱们家的卤肉得像王记卤肉一样,有个自己的招牌。俞掌柜在楼下大堂外留了一块地给咱们摆卤肉,订做匾额是来不及了,先写个布幅挂上去凑合着用。”
谢征点了头,问:“笔墨和布幅准备好了吗?”
樊长玉道:“俞掌柜帮忙备了。”
谢征说:“那过去吧。”
溢香楼伙计们住宿的地方就在溢香楼后边的巷子里,出行很方便,平日里买菜或运送潲水也是从这边走,毕竟溢香楼的后门就开在这边。
樊长玉和谢征出去时,不巧就碰上了前来拉潲水的。
除夕和元日那两天拉潲水的在家过年,溢香楼攒下的潲水没处理,这才一大早就让人来运走。
得亏是严冬,潲水放了两天也没什么异味。
不过巷子窄小,潲水车路过时得尽量靠边站着,否则身上很容易沾到潲水桶上的秽物。
樊长玉和谢征避让在一边,眼见那潲水车都快过去时,怎料车轮子碾过一颗石子,整个潲水车都跟着颠了一下,靠边的潲水桶盖子都被颠得跳了起来,里边的潲水也洒了出来。
谢征眉头一皱,手疾眼快把樊长玉往自己这边一拉。
樊长玉被扯得一头撞进他硬邦邦的胸膛,潲水桶里洒出的潲水溅到了她方才站的地方。
拉潲水的老伯回头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刚才碾到了石子,没溅到你们身上吧?”
谢征看了一眼樊长玉的裙摆,道:“没溅到,老伯你走吧。”
老伯这才重新赶着马儿走了。
谢征见樊长玉一直没做声,而自己还攥着她手腕,心口一悸,瞬间松开攥着她的手背到身后,掌心似要烧起来:“你……”
只说了一个字,他便禁了声。
樊长玉低着头,两滴鼻血落在了结着薄冰的青石板地面上,一脸生无可恋。
在他胸膛上撞太狠,撞出鼻血了。
谢征沉默两息,说了句:“抱歉。”
樊长玉瓮声瓮气答“没事”,但因为鼻梁被撞得太疼,眼中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花,怎么看都有些可怜。
她掏出自己的手帕胡乱擦了擦,但刚擦完,又有鼻血流出来,她仰起头想止血,但头刚仰起来,就被一只大手按着后脑勺压了回去。
谢征说:“流鼻血了别仰头。”
樊长玉只能用手帕捂在鼻孔处,丧丧道:“一大早的就见血,看来我今天得倒霉。”
谢征又说了句抱歉,樊长玉颇有些无奈地道:“我开玩笑呢,我怎么可能倒霉,我得福星高照、日进斗金!”
鼻血似乎止住了,但鼻头还是极不舒服,她取下帕子后,吸了吸鼻子说:“也算是福祸相依吧,躲过了被淋一身潲水的劫数,转头就在你身上被撞出鼻血了,撞出鼻血总比淋一身潲水好,说来还是我赚了!”
怕谢征自责,她还用力动了动鼻翼,“你看,血这不就止住了……”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谢征拿过她手上的帕子在她鼻翼旁轻轻擦了两下,“这里还有血迹没擦干净,血刚止住,呼吸别太用力。”
隔着帕子,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力道。
眼前这个人出生时大抵是极得上苍偏爱的,剑眉星目,五官精致却半点不显女气,浅风从他身后吹过,拂动他袖袍,也拂动他鬓角的碎发,墙头的枯枝摇摇坠坠落下一片褐色枯叶。
樊长玉觉得自己像一只举着大钳子耀武扬威的龙虾,突然就傻愣愣地不知道怎么挥舞钳子了。
谢征收回手,见她出神,问:“还疼?”
樊长玉摇头,半开玩笑道:“你脾气要是一直这么好,往后也不愁没女孩子喜欢了。”
谢征眸光有一瞬冷了下来,漆黑的眸子睨着她,食指和拇指还捻着她的手帕,皮笑肉不笑答了句:“那便借你吉言了。”
樊长玉一脸莫名其妙,她夸他呢,怎么他说话突然又带刺了?
二人从后门进了溢香楼,谢征在俞浅浅备好的三角布幅上写字时,樊长玉想着他还没用早饭,去后厨拿了伙计们吃的馒头和粥给他。
出来时谢征写布幅的桌前已围了不少伙计,就连楼里的账房先生都在夸他那笔字了得。
布幅上的墨迹干了,便有楼里的伙计帮忙挂起来。
樊长玉瞧了一眼,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樊记卤肉”四个字,但经他写出来,的确是好看得紧,字迹遒劲,运笔飘逸,四张三角状的布幅挂上去,瞧着比金漆匾额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