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6/7页)

樊长玉顿了顿,又说:“谢谢你护着长宁。”

这道话音和谢征意识混沌前听到的那一声重合起来,他这才确定之前那并非是自己的幻听。

当时她似乎还说了一句话。

“这是我第二次把你从雪地里背回去了。”

第一次受伤时,谢征昏迷不省人事,这一次,他人虽昏沉着,却隐隐有些意识。

他能感觉到驮着自己的那道背脊有多单薄。

以至于他此刻再看樊长玉,瞧见她瘦削的肩背和袖口下方隐约露出的一截纱布时,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窒闷又带着潮意。

她背他回来时,她身上也是有伤的。

他动了动苍白干裂的唇,说:“你救我在先。”

只这一句,便没了下文,似乎潜意识里不太想把这份恩情分得太清。

那些人破门而入时,他以为是姓赵的暴露了,引来了杀手,但那些人除了想杀他和那小孩,只差把樊家掘地三尺了,显然是在找什么东西。

想到从雪地里捡起的那块腰牌,谢征眸色更沉了些。

他问:“官府那边查出什么了吗?”

樊长玉摇头,将那一日还有不少人家也遭此横祸的事说了。

樊大的死算是跟她半点关系没有了,县衙那边已顺利让她过户了她爹娘留下的所有房屋地契。

手上银钱宽裕了,这大概也是她眼下唯一值得舒心的事,至少给言正请大夫不用捉襟见肘了。

谢征听闻县里还有其他人遭难,凝眉沉思了片刻,忽而问:“那些跟樊大一样被杀的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樊长玉想了想,摇头道:“一共是七户人家遭了难,死者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没什么共同之处。”

谢征锁着眉一时没有应声。

那些人一共找了七户人家,最后却只锁定了樊长玉一家,显然一开始是大范围在找什么,从樊大口中问出了想要的才找上了樊长玉姐妹。

他以樊家中的情况逆推,猜了一个缘由问:“那些人家中可有从前在外谋生,后来才回临安镇的人?”

樊长玉觉着若当真是这样,那八成真是找她爹娘寻仇的了,只是她想不通,自己爹娘已故,那些人为何还不罢休,道:“我回头问问王捕头。”

等樊长玉离开阁楼后,谢征才强撑起身体,从堆放在床头矮凳上那堆满是血污的衣物里,摸出了他从雪地里捡起的那块腰牌。

拿在手上拧眉看了一会儿,捏回了手心里。

那腰牌,是魏家死士所有。

天地玄黄,此次前来的竟是玄字号的死士。

可这些人又不是来杀他的,甚至压根没发现他躲在这里,那头目在最后关头才认出了他。

但为何认出他后是那样一副神情,当即就自绝了?

摆在眼前的谜团越来越大,唯一能揭开谜底的,似乎只有那女子父母真正的身份了。

她那一身武艺尚且如此高强,她父亲应当也不是泛泛之辈,只怕并非死于普通山贼之手,也是死于乔装成山贼的死士之手。

她母亲牌位上那个没有姓氏的名字背后也有乾坤么?

谢征按了按眉心,有心想传信给旧部,让他们暗中查一查那女子父母的来历,眼角余光瞥向了翅膀上缠着纱布,正趴在楼板上大快朵颐一碗切碎的猪肉的海东青。

那碗碎肉是樊长玉切的,海东青救了长宁,伙食从猪下水升级成了鲜肉碎。

它在雪地里滚过好几圈,毛色总算是又白回来了,此刻张大了嘴喙刚叼起一大块肉,一抬头就见谢征正盯着自己。

海东青一双豆豆眼同主人对视着,僵持了片刻,嘴边的肉终究是“啪嗒”一声掉回了碗里,傻气又无辜地看着他。

谢征冷着脸移开视线。

罢了,魏家鹰犬已注意到了这边,也不指望再用这蠢东西去送信。

那姓赵的商人若当真是来投奔他的,倒是能借他名下商铺将信件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去。

距新年还有几日,他让对方在年前将那银票换做二十万石米粮,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回复了。

口中的饴糖化完了,舌尖只剩一股淡淡的甜味儿。

他这才往窗外看了一眼,糖他已吃完了,给他糖的人却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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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长玉去县衙一趟,将谢征说与她的思路告知了王捕头,王捕头听后却只沉默摇了摇头,说:“这案子已经结了。”

樊长玉诧异:“幕后凶手都还没找出来,怎么就结案了?”

王捕头道:“死在松林里的那些人就是凶手,他们是清风寨的山匪,年节里山匪谋财害命,再常见不过。”

樊长玉心说那怎会是山匪呢,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本想争辩一二,触及王捕头的眼神,到了嘴边的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她倒也不难猜测县衙为何这般急着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