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财产继承人之争
季时风感觉有一道视线在身后死死盯着他。
倒霉孩子,被罚站了还不安分。
季时风拿起水笔,慢悠悠地换笔芯。金属笔帽充当了镜子,模模糊糊照出了后边被罚的路辞。
一张脸皱成一团,和包子似的,小揪揪和人一样,蔫儿吧唧。
季时风忍不住笑,就是个缺根筋的小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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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这件事儿,季时风一开始是生气的,不过这气没多久也就消了。
小学三年级,他们家刚出事那会儿,班委自发组织了一次捐款。
季时风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场景,他站在讲台上,捧着一个糊了红纸的纸箱。
班级同学挨个儿从他面前走过,往纸箱里投他们的零花钱。
有一块五块的、十块二十的,也有一百的,金额不同,但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大同小异,特别惨重沉痛,就好像出事的是他们家。
三年级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季时风知道同学们做这些是出于好心,但他依旧觉得无地自容。
整个小学时期,有一堵无形的墙在他周围悄悄竖起。
班级组织夏令营,有人担心季时风去不起,私下筹钱替季时风报名;老师建议大家去航天馆看展,有人担心季时风买不起票,多买了一张送给季时风……“帮助季时风”成为了班集体里每个孩子展现爱心和同理心的最好方式。
“季时风”出现在班委申请三好学生的自我陈述材料里,出现在积极分子国旗下发言的例子里,出现在一切需要证明自己具有“助人为乐”精神的地方。
季时风讨厌这种“善意”,讨厌这种自作主张的“好心”。
他的苦难被摊开来公之于众,他的窘迫被曝晒在阳光下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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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辞一声招呼不打,替他交了三百八十块钱,季时风忽然想到了在班里连头都不想抬起来的那几年。
当下他是生气的,但路辞往他桌脚狠狠踹了四下,他的火气也被踹消了。
当着老师面还能这么嚣张,这倒霉蛋整个就是一缺心眼,交这三百八十块钱,估计也就是为了让季时风加入篮球队,没想别的。
季时风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能感觉到路辞这倒霉蛋和以前那些小学同学不一样。
可能是因为路辞没有拿那种沉重的眼神看他,没有把这件事当成炫耀自己多么富有爱心的资本。
说来说去这事儿季时风也有原因,他过分敏感了,让倒霉蛋不明不白站了一节课。
等会儿下课得和路大富解释两句,把话说开。
季时风正出神,没留神手一松,笔帽掉了,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滚到了后面罚站的路辞脚边。
他俯身要捡,路辞抬脚一踢,笔帽“咻”一下从最后一排飞到了第一排。
季时风:“……”
倒霉孩子,活该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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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辞是越想越不爽,越想越憋屈。
季时风打工那么辛苦还受欺负,他不想季时风再打那份工了;季时风篮球打得那么好,他就想季时风加入篮球队。
他到底是错哪儿了,季时风无缘无故对他发什么火啊?
季时风还成天喊他原名呢,他都没对季时风发火。
路辞愤愤地盯着季时风的背影,肩膀倒是挺宽广的,怎么心胸那么不宽广,心眼儿就那么小呢?
希望季时风午饭抢不到鸡腿,放学扫不到共享单车!
路辞正诅咒季时风倒霉呢,忽然一个小东西“叮”一下掉在他脚边。
靠,诅咒灵验了,鸟人季时风的笔帽!
路辞想也不想,抬脚一个飞踢,把笔帽踢远了。
季时风维持着俯身捡笔的姿势,额角跳动两下。
路辞难得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季时风,下巴一抬,“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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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没吃饭,又站了一节课,路辞饿瘪了,趴桌上奄奄一息。
“小路,怎么了啊?哪里难受啊?”前桌转过头关心道。
“没事儿,就是饿的。”路辞说,“没正经吃早饭。”
前桌说:“你吃点零食啊,抽屉里那么多。”
路辞摆摆手:“我是主理人,已经克服那种低级欲望了。”
“哎,你是不是惹季时风了啊?”前桌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季时风,压低声音说,“先前我看到你桌上有个饼,被他给扔了。”
“饼?什么饼?我没买饼啊?是不是陈放给我的?”路辞有点儿懵,旋即立即抓住重点,“季时风扔了?什么时候?”
“就早读下课那会儿,你不在,”前桌显然挺害怕季时风的,“小路,你可别招惹他,他在一中犯过事儿,名声不好的,不是好人。”
“……你别这么说他了,虽然他挺讨厌,也没有那么坏的。”
路辞趴在桌子上,更蔫儿巴了,胸口闷闷的难受,不知道是因为前桌说了季时风坏话,还是因为季时风扔掉了他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