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第2/3页)
营地里多了一些名为“监察使者”的小吏,他们会在每一场战斗结束后,迅速来到每一个开始整编的队伍中,听一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战场是越打越散的,开场时总是排兵列阵,令行禁止,打到一两个时辰后,莫说前军,中军也大半散开了,有些士兵会在战场上走散,过一阵子再看旗帜找回来。
……在这期间,他们有没有找到辎重营那边去?有没有同民夫说话?有没有听到什么?
士兵们多半是茫然的,少数几个清楚这些监察使意有所指的士兵被迅速找了出来,然后从军营中消失了。
运送粮草的民夫依旧往来于襄城和鄄城之间,但他们与中军大营之间似乎划出了一道可怕的鸿沟。
于是整座军营在疲惫与永无休止的战争中,竟然迟钝得没有察觉到兖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对于曹操来说,他是无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
他似乎已经分裂成了两个人,每当太阳升起,他是冷静果决,老练沉稳的统帅,他心如钢铁,怎样的绝境都不能令他畏惧退缩,士兵们因此追溯他,信任他,仰慕他,而他也在用杀敌的战绩,以及后方的捷报来回报士兵们的信任。
每当太阳落下,结束了与谋士和武将们的议事与宴饮后,他会因为头风病而痛苦呻吟,会对着书简默默地流泪,会拔出佩剑对着空气乱砍。
但他最终还是会恢复平静,让人送一壶酒进来,也许自斟自饮,也许同哪一个心腹慢慢地对喝。
“文若叛我。”
郭嘉为他斟酒的动作停了一停,“主公亦知文若品行。”
“他自诩汉臣,听闻天子降诏,恐怕就已意动。”
这种话有些难接,再考虑到对面的主公原本就很多疑,这话就更难接了。
但郭嘉一点也没有用那些委婉的言辞替荀彧描补,他替自己也斟满了酒,便将酒壶放下。
“文若非那等事二主的小人,他不会叛离主公。”
“他恼我不愿分兵去拒乌桓,却派游骑守住襄城各条大道,斩杀信使,”曹操叹了一口气,“他便不叛我,不投刘备,现下恐怕也已去东郡寻陆廉求援了。”
“主公只要胜了这一场,”郭嘉平静地说道,“一切都不在话下。”
曹操原本端起酒盏刚想喝酒,听了这话却将酒盏重重放下。
“北有陆廉,南有刘备,乌桓在后侵扰,现下刘备又有援兵,”他咬牙道,“我如何胜!”
“主公如何会败?”郭嘉笑道,“陆廉之北有袁绍,刘备之南有孙策,现下刘备已将关羽调来襄城,江陵空虚,难道孙策会坐视不理吗?”
那双阴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孙策志大,而这是他最后一次问鼎中原的机会。”郭嘉说。
虽然孙策还没有加入战场,如果是陆悬鱼听到郭嘉这么说的话,她会感慨一句:
但他存在感爆棚了。
因为刘备此时也在发愁这个问题。
曹操不是那种你随随便便闭着眼打一打就能打跑的敌人,和他决战,那就是要有必死之心,要全力以赴的。
刘备的确是这样想,也这样做的。张飞那里虽说还留了一支兵马驻守徐州,但却已经承担起了所有刘备不承担的责任,包括但不限于筹集粮草、运送辎重、保护天子、以及构筑北方防线,准备支援陆廉,随时与袁绍全面开战。
除了张飞手里那万余人之外,整个徐州的兵马全在襄城了,连同关羽的主力也都调了过来,只给陈登留了不到两千郡兵。
这在外人看来,几乎就是准备舍弃广陵的架势,所以陈登写信过来说孙策开始征调军队时,刘备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他原本想要苦一苦陈登,让陈登尽量多撑几天的,但现在有了新变化。
帐中全是他的文臣和武将,但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样子——糜竺简雍孙乾留在后方处理行政工作,带出来的比如徐庶这种,也是穿甲上阵的,看新洗过脸的样子就知道,刚刚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
“既然张郃领冀州军至此,”刘备试探性地开口,“我想将云长调回广陵,以拒孙策。”
一群人立刻就开始讨论起来。
有人觉得张郃也不一定很能打,不要太依赖他了;
有人觉得张郃要是很能打,说不定不好管;
有人觉得张郃要是第二个丹杨兵,既不能打,又不好管,但二将军又被调走了,这不就麻烦了吗?
最后徐庶系统性地给出了一个回答:“张郃军心未稳,强则附,弱则生变,主公如何能倚重他呢?”
刘备那双细长的眉毛皱成了一个很忧心忡忡的形状。
他不是想倚重张郃,他是不想留陈登自己对抗孙策,广陵郡也是前线,隔三差五就要打一场,没过两年好日子,现下孙策即将过江,他却将镇守徐杨的二弟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