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叔叔我饿
八月的第一个清晨就下了场小雨,商行箴拎着系丝带的琴盒坐进车里,欠身给副驾上的时聆扯上安全带。
昨晚在时聆的卧室折腾到后半夜才睡,早上天刚翻亮就把人抓了起来,商行箴任劳任怨给时聆更衣换鞋,哄得没睡够的人陪他出门上班。
车子冲进濛濛细雨中,拐入公路后遭遇堵塞,时聆被晃得醒转,拿起商行箴搁在杯架的气泡水灌一口,这才发现主驾座椅下的琴盒:“你怎么还把琴带出来了?”
商行箴穿的浅灰色衬衫,搭配时聆昨晚送的五线谱斜纹领带,路遇红灯刹停就忍不住摸摸领结:“昨晚还没顾上碰,待会儿带到办公室再打开瞧瞧。”
时聆蜷曲双腿调整了个不硌屁股的坐姿,抱着靠枕双眼半阖:“我怕你打开瞧了顾不上给员工开会。”
红灯跳绿,商行箴给油挪动:“我不懂琴,不至于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这把琴对我来说收藏价值大于使用价值。”
三两句话的工夫驱散不少睡意,时聆清醒了点:“你临出门时提醒孟叔不要进我房间了吗?”
商行箴按了按喇叭掩饰自己的理所当然:“走得太急,忘了。”
“怎么忘了?”时聆忙昂起脑袋,“床上又脏又乱,他心思缜密,肯定会乱想的。”
“怎样才算乱想?”商行箴煞有介事地分析,“猜你尿床了,猜杨纳瑞跑你床上撒欢了,这才叫乱想,孟叔那么聪明的人,只会一眼看破所有。”
时聆的心情恰似窗玻璃上错乱蜿蜒的雨迹:“以后孟叔该怎么看我?”
“用眼睛看。”商行箴说,“你以为孟叔真当我领养小孩儿呢?人家早看出来了。”
“不一样,这是我扒没扒光衣服站在他面前的区别。”时聆刚要蹬掉鞋子踹商行箴大腿,又顾及在路上不能太放肆,加之他们昨晚才刚和好,他要表现得乖一点,“你快想想办法。”
商行箴就喜欢看时聆想埋怨他最后却只能选择依赖他的样子,他腾出手拨乱时聆的刘海,说:“逗你呢,我提醒过孟叔了。”
雨天难行,车龙一路挤到绘商园区,大厦一楼门前的地毯踩满脚印,电梯间聚集了一大拨人。
所幸两人从地下停车场坐专梯直登二十六层,完全避免了电梯的人群拥挤,梯门闭合,商行箴接住钻进怀里的人:“干什么?”
“没怎么。”时聆搂了商行箴半晌,看楼层数字显示二十六,他才把人松开,唯恐门开了迎面碰上顾副总或颜秘书。
回到办公室,时聆直奔休息室补眠,商行箴放下琴盒,根据上面泄露的楼市新政抓紧列了个会议大纲,待听完工作安排,他抄上记事本去往会议室楼层。
今天比素日早了十分钟动身,会议室里空无一人,秘书看看手表,问:“商先生,需要提醒各部门尽快到场吗?”
商行箴将东西随便往第一排桌子一放:“不用,我抽空打个电话,你去调试设备。”
走到窗边,商行箴拨通孟管家号码:“孟叔,你今天先别进时聆房间。”
孟管家实不相瞒:“可是我已经把床单撤下来了,正准备换新的。”
“你铺回去,”商行箴捏了捏鼻梁,“什么都不用管,让它脏着。”
孟管家以为他不好意思:“没事的商先生,我们以前培训的时候什么情况都模拟实操过,你不用顾虑太多。”
“是时聆脸皮薄。”商行箴无奈道,“他非得亲眼看着我换下来才安心,你铺回去吧,等我回来自己弄。”
就站在两米开外的秘书压根不敢多说一句话,等商行箴聊完电话回身,她迅速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商先生,您这手机挂饰原来还会发光呢。”
商行箴刚才通话中没留意:“它闪了?”
“昨天下午开会的时候亮过。”秘书说,“是用作消息提示的吧,我检查过了,那时候正好接收了个掌上营业厅的垃圾短信。”
商行箴的指甲在手机边缘剐蹭了一下,这种心情就像是污泥脏了鞋跟、雨水湿了袖口,别人大概觉不出有何不妥,只有商行箴深知自己的心脏似乎轻轻地塌陷了一角。
与会人员陆续到场,秘书给商行箴让出讲台,谁都没再提起这茬。
这场会商行箴没持续太久,开完毫不留恋离开了会议室,回二十六层撂下记事本,他放轻脚步走进休息室。
时聆还在睡,枕着沾有他气味的枕头,夹着他盖过的被子,脚下蹬着他忘记收起来的外套。
商行箴很喜欢看时聆与他共用所有东西,他们不仅在日落后交颈缠绵,他们的气息也在每一处不分你我,时聆在融入他,他也在渗入时聆,占有欲大概就像等待日出后从一滩混合的液体蒸发成一缕紧拥的气体。
琴盒置放在床头柜上,商行箴拨开锁扣将它打开,他以为呈现眼前的是一把覆上岁月痕迹的旧琴,谁料入眼的竟是散乱铺在琴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