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3/4页)

她说的是假话,阮茵梦是必然要走了。

她又在骗她。

可宁稚愣愣地看着她,心甘情愿地被她骗,满怀希冀地问:“真的不走吗?”

沈宜之被她眼中希冀割碎了心,强迫着自己点头:“不走。”

宁稚便真的相信了。

她被安抚好了,沈宜之趁着她稳定下来,将剧组的人叫了进来。

拖得越久越糟糕,赶紧拍完,让她休息,才能让她尽快走出来。

这次,宁稚相信了阮茵梦不走,她变成了当下的池生,不知未来,不知结局。

阮茵梦任由她脱去她的衣服,呼吸急促,池生在她的胸口亲吻,她咬疼了她,阮茵梦倒吸了口冷气,池生忙停了下来,无措地抬头。

阮茵梦弯起了唇角,她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面容,指尖轻轻地抚摸池生的脸庞,爱惜而又不舍。

刚才的激烈都停顿,空气都抽离了般的安静。

阮茵梦忍住了眼泪,触碰池生眼角。

池生没有躲避,她侧过脸,贴着阮茵梦的指尖蹭了蹭,清澈眼眸像蒙上了一层懵懂的雾,说着自己的信念:“会好的,过了这个坎就没人能阻拦我们了。”

“嗯。”阮茵梦应声,抱住池生的脑袋,挺身将自己的身体送到她唇边,眼泪在这一刻滑落下来。

夕阳透过窗口照进来一缕,冬日的阳光都渗着冷意,没有一丝温度。

池生睡着了,脸颊贴着柔软的棉被,阮茵梦背对着窗,将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穿到身上,妥帖地穿好,然后坐在床边,伸手碰了碰池生的嘴唇,她的鼻子,她的眉毛,还有她柔软白皙得近乎剔透的耳尖。

池生睡得很浅,只是这微弱的触碰,便让她迷糊的睁开了眼,她拉住阮茵梦手,到唇边吻了吻。

看到她穿戴齐整,池生嗓音沙哑地问:“要出去吗?”

“嗯。”阮茵梦的目光黏在她的脸上,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池生松开手,又有些不舍地握紧,她坐起来,声音有点软:“要早点回来。”

她们得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阮茵梦点头:“好。”却没有动,仍旧看着池生,像有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像有无尽的话想跟她说。

池生仰头看她,眼睛里带上了些询问。

阮茵梦终是一笑,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池生抱住了被子,听着外头的动静,听外边门关上。

她出神地望着虚空发了会儿呆,然后下了床。

她走到外边,想要倒杯水喝,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

一枚钥匙,一沓钱,一张纸。

钥匙是家里的钥匙,钱是暑假时她交给阮茵梦的,她记得很清楚,工地上领的,纸币上沾了一点抹不掉的泥。

池生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空白。

阮茵梦刚才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在她脑海中回放,她的心跳骤然剧烈,剧烈到晕眩,她拿起那张纸,纸上只短短写了一句:“池生,要好好的。”

笔迹很重,透着穷途末路的不舍与温柔。

池生丢下纸,打开家门冲出去。

她跑下楼,跑出小区,在人群里慌乱地寻找,而小区外车流如水,人海茫茫,她在每张脸上看过,却都不是她心爱的人。

她冲进人群,到处寻找,却跑到脱力,跪倒在地上,这一次,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的青春在这一天结束,从此不再学画。

时光似流水,有时过得匆匆,有时又流得缓慢。她上学,毕业,渐渐地从日思夜想,到把人藏在心底不敢触碰,甚至连夜半无人时,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天花板出神,都不敢想起那个名字,光是想,都是鲜血淋漓。

余下的都只是一些流水般的画面,画面里,那个清澈明朗的少年长大了,她的面容渐渐成熟,她的衣衫逐渐光鲜,她在灯红酒绿的场合中出入,她始终一个人。

过了几年,奶奶也过世了,她彻底没有挂碍,孑然一身。

她生病了,灯光闪烁的深夜里,一个人吃药,一个人躺在宽大冰冷的床上,有时会碰一碰身边的位置,眉头皱得更紧。

她很久很久没有提那个名字,多久呢?几年,十几年。

可她还是经常回那栋旧旧的楼,去那间低矮昏暗的出租屋,只是从不敢留宿。楼下的阿婆也老了,背佝偻,鬓斑白,但还是种了一花圃的花,看到有眼缘的人就送上一朵。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好像留住了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留住。

她也三十一岁了,来到当年她们相遇时她的年纪,她走在路上,忽然看到前方许许多多的高中生从校门里走出来。

他们穿着夏天的校服,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相互打闹着,笑声不断。

她停下了步子,看得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