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萧岭十几日来难得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神清气爽,连心情都好上不少。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他做了个噩梦,梦中谢之容想杀了他, 面无表情, 眼神冷淡, 只有环在他喉咙上的手指不断用力。
他当然拼命反抗, 却被轻易地镇压,腰腹以下俱被谢之容以身压住, 窒息的痛苦之下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反抗无用,唯有求饶。
被压住的喉咙发不出太多声音,连词句都断续。
萧岭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能够拿来和谢之容交换的筹码, 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沙哑着嗓音叫谢之容的名字,劝阻、求饶。
他没等到谢之容松手就醒来了。
萧岭轻咳两声,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他会梦到谢之容想掐死他, 而不是拿刀捅死他?
不对,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谢之容呢?
本该和他共处一室的男人早就不知所踪,被子却被谢之容细细掖好,一点风都灌不进来。
“许玑, 许玑?”他唤道。
许玑快步进来。
“陛下可要起吗?”许玑询问。
萧岭颔首,“谢公子呢?”
许玑跪在地上为萧岭穿靴, 闻言道:“回陛下,谢公子走时吩咐臣, 如果陛下醒来问他的去处, 便告诉陛下, 他去御书房了。”
萧岭嗯了一声, “他何时离开的?”
“谢公子在内室伴驾仿佛有半个时辰。”许玑道。
那岂不是他刚睡着不久谢之容就走了?
谢之容不是要试试浮光香吗?这东西对他没用?
萧岭起身。
宫人为服侍他换衣。
换好衣裳又要梳头,萧岭坐在镜子前时特意看了眼喉咙,没有伤,半点痕迹也无。
不过是个梦。
他想。
“陛下稍后,是否摆驾御书房?”自从开始上朝之后,萧岭呆在御书房的时间远甚呆在未央宫的时间,许玑猜测萧岭今天下午定还要去御书房,故而确认一句。
萧岭点头。
昨天有些事并没有处理完,便命应防心今天下午再过来一趟。
谢之容也在。
两人正好还可见一面。
萧岭正想着,便有传话的小太监进来,站在不远处道:“陛下,留王殿下过来了。”
留王?
萧岭对这小孩印象颇深。
无他,这孩子实在太作了,并且因为有个皇帝哥哥的缘故,这孩子再怎么作都有人给收拾烂摊子,就愈发无法无天——当然作天作地的本事和他亲王兄萧岭比还是差了点,可能是因为本性没有萧岭那么丧心病狂,也可能是因为有他母后和舅舅拘着。
萧岭亦很想见见这位留王,书中描述和他现实面对的世界有许多出入,他想看看,萧岫品性到底如何,于是道:“让……阿岫现在正殿等候,”书里萧岭就是这么叫留王的,又对许玑道:“命人去御书房,等应防心来了,便告诉他,书房中的水利图集他可随意挑选。”
原来可以去御书房看书,亦非谢之容一人的恩典。
许玑心说,道:“是。陛下,可需派人跟着应大人?”
皇帝让谢之容自由出入书房,宠信可见一斑,那么对应防心呢?是否也能如此信任?
萧岭思索一息,“命人跟着,不必干涉,只为应防心捧书便可。”
“是,臣明白。”
萧岫嘴毒,朝中大部分人都躲不过这位留王爷的讥讽,在谢之容入宫之后,他见到淮王一定要阴阳怪气两句,大赞淮王养得好儿子,虽然家里没出过皇后,但出个受宠侍君也算光耀门楣。
书里不管是当着萧岭的面,还是他偶然与谢之容碰上的时候,都要挤兑谢之容几句,但从没有干过什么对谢之容造成实际性伤害的事。
他到谢之容面前刷存在感的频率之高,让萧岭看书时甚至怀疑过萧岫是不是喜欢谢之容,就是孩子年纪太小和性格原因加上谢之容身份特殊,他没法表达。
身为王族,在谢之容入主京城后,萧岫自然活不得。
萧岭自尽,萧岫得知兄长死讯后泼地三杯酒,在烧了大半的御书房中寻到了传国玉玺,择吉日献给谢之容。
还活着的萧氏族人深为萧岫的识时务而高兴,免不得庆贺一番。
就在奉上玉玺的那一日,两人相距不远,萧岫垂首奉上玉玺,便在谢之容欲抬手接过的那一刻,萧岫一把甩开玉玺,抽出袖中匕首,刺向谢之容!
玉玺重重摔在地上,撞碎边角。
变故突然,一时之间,竟谁都没反应过来。
大约是谁都不曾想到,这样一个平日里行事与萧岭不相上下的无用王爷,会不怕死。
他没成功。
被重重白刃压在肩上时,萧岫没有跪下,他望向谢之容,漂亮的凤眼血红一片,却只大笑道:“可惜,可惜。”
撞剑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