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都是狗(第2/3页)
“你知道他们这边有温泉吧?我们和政府其实一直想要推进层禄族的旅游项目,将这里打造成一个风景优美、老少皆宜的旅游景区。可因为种种原因,这些年始终没谈下来。”说罢,严初文叹了口气。
“为什么谈不下来?”
“和信仰有些关系。”严初文扶了扶眼镜,道,“他们认为沧澜雪山上的一切,水、草、石头,都是山君赋予的。他们可以为了生存去喝山上的水,让牛羊吃山上的草,用山上的石头盖房子,但是不能因为想要财富就出卖山君给他们的东西。”
乍一听,好像没毛病?
“其实我看他们好像也不是很缺钱,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随他们?”
莫雅她家住在别的村不知道,就看左勇家,不说大富大贵,但也是有车有房,家里三个小孩儿都有书读,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跟海城那种大城市肯定没法比,不过跟我想象中住木屋、没有水电的景象比还是要好得多。
“那只是棚葛。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棚葛只能接收到一家通信公司的信号,到去年才增加到两家。你看到的一切安居乐业的景象,都是这一代频伽花了八年才做到的。但频伽能辐射到的范围是有限的,更远的地方,像那些边缘的小村寨,他就无能为力了。”严初文耐心地解释道。
“有很多村子,进出只有一条非常危险的山路,一到下雨就有可能引起山体滑坡。那里的孩子上学需要翻山越岭,起早贪黑,那里的大人,一年辛苦耕种可能也就只够温饱。想要这样的村子富起来,就必须修路,可是修路又要很多很多的钱。”
这样一说,当初做第一个梦的时候,未来的我到厝岩崧找贺南鸢,好像就是因为一直下雨差点没见成。后来贺南鸢冒着风险赶来见“我”,“我”还骂了他一通。
“我明白了,层禄人现在的好日子,是因为频伽和政府,不是因为山君。”信仰或许能带来精神上的富足,但带不了物质上的富足。
严初文笑了笑,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这话你可不能当着层禄人的面说。”
我说:“没事,我要说也只会当着贺南鸢的面说。”
可能身体里有一半夏人血统的关系,让他在层禄族总是缺少归属感。虽然他是山君虔诚的信徒,信仰着那些善的、好的,但也是糟粕的反抗者,无比嫌弃着那些后来人强加上的定义与束缚。
我斜倚在二楼阳台的护栏上,眺望着远方的沧澜雪山。雪白的山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神圣不可侵犯,据说至今还没有人能征服这座圣山。每当有攀登者试图登上她,层禄族人便会向山君祈求降下风雪。
这个民族,看着与世无争、无欲无求,但细细接触起来,其实在人性的复杂多样上,与夏人也没什么区别。
为了不让我跟贺南鸢单独相处,舅舅可谓煞费苦心。
先是让黎央白天的时候跟个小尾巴一样到处跟着,再是以辅导功课为由,把我们仨一起集中到他屋子里做作业。
我还不能有意见,一有意见,他就用那种明面上客客气气,实则暗藏机锋的语气问我上学期期末考了年级第几名。
听严初文说,舅舅当年是首都大学肄业。首都大学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校,能考上的都不是一般人,我这个193名在他面前都不能算学渣了,应该算智障。
恍惚中,我有种外地穷小子被丈母娘嫌弃一穷二白学历还低的错觉。憋屈,但是毫无办法。我总不能拉着舅舅的手跟他说:“舅舅,你别看我现在不怎么样,我将来可是个博士!”
好在贺南鸢很会见缝插针,只要舅舅一走开,就会用脚踢踢我,或者在桌下扯我的袖子,等我将手放到桌下,就一把握住。
寒假最后一礼拜,我就这么在白天做作业,晚上和贺南鸢幽会中度过了。别说,还挺充实。
离开学还有二天的时候,柏胤说他来送我们去学校,我简直是欢奔乱跳地收拾了行李。终于啊,我内心载歌载舞,终于能结束这漫长的“异地恋”了!
车上播着音乐,贺南鸢靠在一旁睡着。我吃着严初文临走前给我塞的特产牛肉干,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柏胤聊天。
“叔,你什么时候回海城啊?”
“再过几天吧。”柏胤唇边泛出一种带着柔情的笑意,道,“想多陪陪你们舅舅。”
哟,这是装都不装了,摊牌了?
我瞟了眼身旁没有苏醒迹象的贺南鸢,小声问:“舅舅是不是不喜欢我?”
自从知道我跟贺南鸢在一起后,他就一点不亲切了,对我好严厉啊。
柏胤道:“没有,他对在意的人才会有脾气。一般人看他只是频伽,层禄的言官,亲近的人看他才是摩川,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