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赋税之重,万民之害也。近二十年来,赋税多次提升,国库收入却逐年下降。反是天运年末,赋税较轻,但国库充盈,为今时三倍不止。”
“微臣以为,当复先帝陛下良政,将税收之数调整回天运二十年所行政令。即人丁税,七岁起征,不足十六岁者,一人一年二十钱。十六至六十岁者,一人一年一百钱。六十以上老者,免征。其中商户翻倍,奴籍所征为其三倍之数。田地税……山林税……河渔税……”
“其中商税增收办法,因时移世易,当因时制宜,微臣以为当分立一个名目,仍沿用按陛下去年所出的政令……”
贺林轩站在大殿之上,吐字清晰,侃侃而谈。
众臣听罢,表情不一。
年前贺林轩透过口风,言明俸禄将改之事。
众人都知道此事势在必行,早都准备好了歌功颂德之语,称颂陛下心系天下,圣明之治。至于其他,等户部将具体的俸禄章程拟定之后,再有批评不迟。
却没想到,贺林轩一开口就是赋税改制,这却让大部分朝臣都为之震动了。
殿中寥寥几人被天顺帝提前打点过,倒还沉得住气,剩下的人都对贺林轩的雷厉风行倍感不快。
上元佳节未过,大家都默契地说些太平事,过个太平月,好图个好兆头。
哪个像贺林轩这般,甫一开朝,就说这般要事?
太不知规矩了。
况且,天顺帝登基未久,国库不过小得一点急银,刀子就伸向了赋税,未免操之过急。
待贺林轩的奏本说完,当即就有兵部尚书出列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贺大人言之有理。只是,也有些言过其实了。”
“往前五年,天公降怒,收成本就差些,国库收入有所下降也是常理。况且,眼下民生未定,微臣认为当以不变应万变。待积蓄过两三年,民生大定,国库也有余力可保灾兵银钱不断,再议赋税改制一事不迟。”
以他作为兵部尚书的立场,确实有理由出言反对。
毕竟,赋税改动若是一个不慎,致使国库空虚,他兵部往往头一个要被克扣粮饷。眼下才堪堪看到朝廷的腰包鼓起来,就要冒这样大的风险,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天顺帝不言,却也立刻有人站出来反驳。
刑部秦尚书说道:“陛下,微臣以为王大人所言差矣。”
“赋税居连年上升,户部所收却连年下降,又岂是天象的罪过?哼,微臣复核陈党党羽的罪状时,所见贪墨之数何止千万之数!如此这般层层盘剥下来,百姓苦,国库空,填饱的只是某些人的胃口!陛下,微臣以为不仅赋税改制势在必行,更应加大稽查,若有谁敢效仿前人吸食百姓骨髓,格杀勿论!”
反对之声与赞成之声此起彼伏,早朝之上顿时议论纷纷。中立之人偶尔出声和和稀泥,争论却是愈演愈烈,直到午时的钟鸣响起,都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
天顺帝面露愠色,冷声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此事押后再议。”
王喜公公适时出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看看时辰,再看看皇帝陛下的脸色,识趣地把那些开年祝愿歌颂皇帝的吉祥话咽了回去,恭送了皇帝陛下。
虞明博回转工部,表情有些冷。
左右侍郎看在眼里,关切道:“大人,何故郁郁不欢?”
虞明博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他也上了奏本,说的正是工部改良粮种,推行精耕一事。
十月里与皇帝和户部商议过此事后,虽然皇帝还没有正式的谕旨下达,虞明博也让下属着手准备了。
这种事,自然宜早不宜迟。
他上书陛下,原是想卖个好,表现一下忧国忧民的情怀,再在朝上将此事过个明路。
没想到皇帝批复却是让他先行试验,做出成绩再议,免得让人空欢喜。
放眼工部,除了修复河堤一事勉强算是政绩——还是将功补过的政绩之外,再没有拿得出手的。虞明博就指望着这事记上一功,没想到皇帝却直接让他坐了冷板凳。
这便是皇帝陛下对他的惩罚吗?
虞明博心中郁郁,觉得天顺帝拿这等家国大事作伐子,不仅小题大做,更是不顾大局。
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该做的事却不能马虎。
回到工部,他当即召见了司农,将事情安排下去,严令他务必在今年之内让自己看到实在的成绩。
盖因赋税改制一事争议不休,俸禄改制之事在朝廷上没砸出多少水花。
早朝上一直吵了三天都没议出个所以然来,转眼变就是上元佳节了。
这一日,南陵城内晌午有庙会,晚间有灯会,很是热闹。
贺林轩下朝回来,换了一身常服,就准备待夫郎和儿子出门去。
诺儿一手拉着一个,临出府的时候,还煞有介事地盯住双亲:“你们要看好我,不能只顾着自己玩。我都听纪小胖说了,上元灯会上,拍花子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