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留宿

明月高悬,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夜灯,勉强照亮着床头。

温景焕坐月子似的半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被晏安鱼当成农村里捡的小动物了。

“来,温医生,喝口热水。”

晏安鱼端着杯热水走进来,在床沿坐下,递给温景焕。“小心烫。”

他仔细盯着温景焕的脸色,监督他小口把这杯水喝完。

“我没事了,”温景焕有些无奈,他捧着杯子,说,“安鱼,今天谢谢你。”

晏安鱼摆摆手,“谢什么,上次我中暑,还是你把我背去医务室的呢。”

他说着,又四下张望,问:“小黑呢?”

温景焕示意他看书架下面的抽屉盒子,“它快要蜕皮了,正在蒙眼期。”

“蒙眼期?”

晏安鱼好奇地走到书架前面蹲下,回身望着温景焕,“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温景焕点头。

蛇是终身蜕皮的动物,就算是已经成年,每年也会蜕皮三次。晏安鱼见过蛇蜕皮,但没见过蛇蒙眼。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就见小黑立着身子,一双眼睛浑浊乳白,警惕地张着嘴,发出震慑的喷气声。

温景焕有些担忧,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晏安鱼身后。

“它这是看不见,所以害怕了,”温景焕护着晏安鱼,越过他的肩膀,轻轻把抽屉推进去,“等过了蒙眼期,再和你玩吧。”

晏安鱼并没有被小黑的举动吓到,反而皱着眉批评温景焕:

“温医生,你脸还白着呢!别下床了,回去好好躺着!”

他又把温景焕推回床上,强制拉过被子盖好,掖得严严实实。

晏安鱼发现他实在太不老实了,于是撇着嘴威胁道:“我今晚不回宿舍了,就在沙发上睡,监督你休息。”

“……你要留下?”

温景焕一怔,脸上红了,说话有些结巴。“安鱼,你……”

“你看你看,喝了热水,脸上终于好看些了!”

晏安鱼兴奋地打断他的话,又把剩下的半杯水塞进他手里,“来,把剩下的也喝了。”

“睡沙发不舒服,”温景焕没理会他,兀自低声说,“这么晚了不方便回去,安鱼,要不然…你睡床上来吧。”

他一双眼睛也冒热气似的,眼波流转,晏安鱼盯着他的英俊而泛红的脸,看了一秒,忽然忘记自己刚刚在说什么了。

“好呀,”他眨眨眼,突然想起隔壁房间里还有张空床,“那我就睡隔壁吧,今晚麻烦你了。”

温景焕表情有些复杂。

“我去铺床啦,”晏安鱼挽起袖子,起身走到衣柜前,“床单在里面吗?”

床上的人极不情愿地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沓新的床单和薄被。

“都是新的,洗过了。”

温景焕站在晏安鱼面前,把手中的东西都交给他,无意间将人抵在了衣柜上。

哪怕是生病了,他还是能给晏安鱼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我自己去铺床就好,你快去休息,”晏安鱼往旁边挪了挪,抱着被单往外走,又忽地想起什么,转过身,“对了温医生,要不要把衬衫脱了睡?”

温景焕愣怔着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长袖黑衬衫,用衣领到袖口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很可疑。

“不用了,”他有些心虚,“我不太讲究。”

“唔。”

晏安鱼心存疑惑,担忧地看了一眼,才关上门,出了房间。

挂着门把上的小蛇手链晃了晃,晏安鱼下意识摸自己的胸口,才想起今天忘了戴项链,估计是落在宿舍了。

他轻轻合上门,抱着床单被子去了隔壁房间。

璧上的灯亮了,这间空房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晏安鱼哼着歌,边熟稔地铺床单,边想刚才的事情。

在洗手间找到温景焕的时候,他整个人蜷缩在洗手台边的角落里,仿佛是身上很疼,半昏迷间死死地抱着胳膊,满脸是汗。

又回想从初见到现在,他似乎一直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炎夏也穿着长袖。晏安鱼想到自己屡次触碰到他的手背时,冰凉的触感,忍不住胡思乱想。

难道温医生是畏寒吗?

可是刚才拿床单的时候,他分明看见,衣柜里挂着不少短袖和无袖衫。

晏安鱼想不明白,叹了口气,疲惫地倒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了。

次日一早,阳光从纱帘外透进来,晏安鱼舒服地翻了个身,隐约感觉自己脸上有东西。

像只蛇,冰冷的信子滑过他的脸颊、脖颈,弄得人有些痒。

“小黑……”

晏安鱼嘟嘟囔囔地皱着眉,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醒了。

他睁开眼,房间里没有小黑,只有站在门边的温景焕。

“早上好。”

温景焕手里端着早餐盘,一双眼睛含着笑,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随意地倚在门边,身上的衬衫已经换了新的,整个人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