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听得沉醉

这个词太深奥了,穆卓野眨眨眼,问了句什么。褚林不管他听没听懂,脑子稍微恢复了一些神志,他自嘲了笑了一声,说没什么,又说自己冷。

穆卓野脱下自己的大氅给褚林裹上,裹得紧。他太高了,垂目能看见褚林被寒风吹乱的头发,脸颊冻得发红,连着下颔微微发颤。穆卓野摘下狐皮帽,抖干净上面的雪,给褚林戴上了。

“还冷吗?”穆卓野问。

褚林内心悠然且荡漾,不知出于哪种情绪,他伸手环住穆卓野的腰,摇头又点头,闷着声儿说:“你给我暖暖。”

穆卓野胸膛宽厚,像无垠天际,又像无人区神秘莫测。他低声哄褚林,“回屋里子吗?外面冷。”

“不回,”褚林刚闻到一点自由的风,十分舍不得,“屋子里也冷,没火了。”

“嗯,”穆卓野颔首,“我带了新的木炭和木柴。”

褚林眨眨眼,他其实挺想问穆卓野的,你这次出去怎么没锁门。但这话问出来属实此地无银三百两,褚林觉得穆卓野逐渐对自己放松警觉了,不像之前那么严防死守。

糖衣炮弹是管用的,可这份糖衣炮弹里,真情和假意的比例分配,褚林自己都没敢细细琢磨。

褚林不动声色,他先朝木屋里看了眼,随后目光望向更加辽阔的边际,最后落在穆卓野脸上,他微笑着问:“我看屋里子还有不少木柴,添这么多干什么?卓也,你真打算在这儿过年吗?”

“里面的木头受潮了,点不起火。”

过不过年的一概不提,穆卓野打得一手好太极。

褚林拿穆卓野没招,他把人推开了,面无表情地说自己不冷,狐皮帽很管用,问这皮是真狐狸还是假狐狸。

穆卓野笑而不语。

这副模样看在褚林眼里就是欠的,牙根痒痒。

褚林揶揄,“非法捕猎,三年以下啊。”

“非法...捕猎。”穆卓野装得相当懵懂,“林,你算吗?”

妈的!他知道啊!

“……”褚林无语:“你放心,我自己会打电话报警的。”

穆卓野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朗。

狂风和余晖并肩起舞,室外温度不高,褚林还是冷,他咬牙忍着,紧紧裹住大氅,不看穆卓野,看周围的景。

木屋周围有一圈栅栏,半人高,其实防不住什么,就是挺好看的,如果天气好,会有那股子世外桃源的味道。木屋表面包着两层布,褚林走近摸了,像是帆布材质,很厚,又有点儿像扎蒙古包的马革,褚林前几年去旅游的时候住过,他有印象。

怪不得任室外如何狂风大作,木屋内纹丝不动,都是讲究。

看来穆卓野为了关住自己费了不少心思。

褚林登时哭笑不得。

身后是雪山,太阳堪堪落至山顶,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了,这场景很壮丽,城市里看不到。褚林好整以暇,给自己找了份苦中作乐的趣味。

赏景的时间久了又觉得不对劲儿——这离了北京时间的谱,掐指也算不出来指针转到哪儿了。

褚林回头,懵了吧唧地问:“卓也,现在几点?”

卓也在喂马,抬头看了一眼天,说道:“还早,八点左右,马上天黑了。”

八点,大城市的夜生活确实还未拉开序幕。

褚林应了声哦,他无心再赏日落,被穆卓野的马吸走了全部注意力。这匹马模样英俊,雄姿勃勃,通体乌黑,只有左耳后一缕白,像冬天雪花飘落的印记。

褚林倏地想起那一天的追逐,气势雄壮,即便在野狼面前,从未退缩,和它的主人一样,像一阵风。

褚林伸手抚摸,指尖停在半空,他意识在自己的举动很不礼貌——

桀骜的东西都有自己的脾气,褚林怕惹得这匹马不开心了。

穆卓野轻轻握住褚林的手腕,指尖在皮肤随意摩挲几下,便带着褚林继续往前。

“没关系的,”穆卓野说话声音很轻,“林,它认得你。”

褚林一怔,“认得我?”

“是,”穆卓野很认真,“我喜欢的,它也喜欢。”

有些话听不得,听了就要沉醉。

穆卓野带着褚林的手,落在黑马的脖子上,它体温不算高,可是很暖手。褚林试着动了手指,幅度不大,能清晰感觉黑马健硕有力的肌肉和血液的搏动。

“卓也,它很像你。”褚林脱口而出,“它叫什么名字?”

穆卓野发了两个很奇怪的音,是藏语,褚林没听懂,“什么?”

“烈风。”

“如其名啊,”褚林说:“它奔起来快吗?”

穆卓野笑了笑,问:“想试试吗?”

褚林骑过马,付钱在马场溜一圈的那种,有专人候着,那些马被训得没了脾气,跟宠物似的,褚林不喜欢。

穆卓野的马就不一样了,能抵千军万马之势。

褚林挺想试的,但那玉石就不消停了。褚林窘迫,脸一红,说不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