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花(第2/3页)

然而事实证明,余煦的审美可能真的很单纯,插花就是往瓶子里塞,装满就算完成。

余昧靠在沙发旁,看着他一点一点填满瓶子,让那些月季花头高度均匀地团成一簇,组成一朵大型的“绣球花”,就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也不是难看,放在家里做装饰挺好的,就是和艺术不沾边,更像花店里现成的手捧花。

余煦自己大概也感觉到了,神情凝重地盯着那瓶花看了一会儿,又开始往里面塞尤加利叶。

这次是有绿叶衬托的月季捧花了。

玻璃瓶口只有这么大,已经被他塞得毫无更改余地,他也只能从花的深浅下手,尝试做出错落有致的效果。

可惜结果不太理想,怎么折腾都像在雪上加霜。

小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对这件新鲜的作品很感兴趣,也跳到他腿上凑热闹,跃跃欲试地伸出爪子,拨弄茶几边缘那几朵花。

余昧看着他一边和花作斗争,一边还要分神哄猫,为难得要命,还是起身去给他找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玻璃瓶回来,灌上水,问他要不要从头开始。

“不用想着每朵花都要用,顾不过来的,”他从那些青金石月季里挑了一枝半开的,递给余煦,一边温声道,“先找一个主体,想想你要什么效果。”

余煦把那支花谨慎地放进花瓶,开始思考他想要的效果——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余光扫见余昧似乎在剪什么东西,又好奇地凑过去看。

就看见余昧剪下一段月季茎,慢慢修去上面的刺,从几个角度弯了弯,却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修完就放到了一旁。

“这是什么?”余煦忍不住问。

余昧指了指他的花瓶,解释道:“固定用的,如果你对花的高度不满意,可以绕一段茎,放在瓶口作固定——但你选的花瓶很适合今天的花,目前看来还用不到。”

余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自己一点理论知识都没有,这样下去也是浪费花材,就伸手牵了牵余昧的袖子,问他能不能先教教自己。

“一起做也可以嘛,”他看着余昧说,“我又不只是想学插花。”

也是,余煦一开始说的是想了解他来着。

余昧想了想,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坐得离他近了一些,开始挑选要用到的花材。

他保留了刚才那支半开的青金石,又挑了一支颜色相近、开得更盛一些的,然后选出一段西番莲藤,开始修剪多余的藤叶。

余煦把猫放到地上,抱着膝盖坐在一旁看他弄,突然觉得学不学什么插花都无所谓了,他好像更喜欢现在这样。

余昧的手生得很漂亮,可能是因为从小练乐器,手指细而修长,像这样捻着藤枝、耐心地一点一点整理,就给人一种缠绵的多情感。

他弄得很慢,整理完那条微卷的细藤,又开始修剪月季多余的叶子。

刺倒是都留了下来,大概是不想破坏植物本身的特质。

其实直到傍晚之前,余煦都没太明白他想弄成什么样——从他的角度看,余昧只是把那两支花先后放进玻璃瓶里,调整高度差,然后加上了一段藤。

但那段西番莲藤的位置加得很巧妙,只在瓶口和月季花瓣边缘找了两个点维持平衡,其余的部分都腾在半空,架出一段舒展的弧度,整体上是个尚未收拢的圆。

做完这些,余昧似乎已经满意了,把花瓶推到茶几中央,开始随意地整理剩下那些花材。

余煦看着玻璃瓶里简简单单的两朵月季,忍不住问:“这样就好了吗?”

余昧点了点头,问他还要不要自己再试试。

也不跟他解释这件作品有什么内涵,要表达什么,好像只是走了个流程,给他展示一下自己会怎么插花。

大概是察觉了他想追问又不敢开口,余昧放下手里的花,终于肯跟他解释几句,却也不是关于今天的作品本身。

“我以前很少用这么新鲜的花,几乎不用,觉得太鲜艳了,看起来很累——不是说颜色上的鲜艳,是那种生命力。”

余煦点了点头,等他继续说。

“所以那时候我收到花,会先把它们醒到盛开,然后一直放着,放到快枯萎了,再用来插花。”余昧指了一下落地窗的方向,“你刚到这里那天,我就把它们放在那里。”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过了几秒才继续道:“我的医生告诉我,插花的过程是对我内心的一种映射,能帮我了解一些我内心深处的、自己也意识不到的东西——所以当时我看着那些枯枝败叶,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没救了。”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两句,像是解释完了,突兀地起身朝窗边走去——然后拉开了窗帘。

傍晚时分的阳光顷刻间淌进来,很浓郁的暖金色,又带了一点儿玫瑰调,装满整个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