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柳长老坐在案前,正垂眸撰写着一本书,听到外边有人声,她挽好了衣袖,将笔搁下。

新写的一些心得,她总是习惯性让大徒弟白苏看看。

可临到要唤她时才想起——那孩子早在一年前,便辞别她下山去人间门游历了。

她说是留在太初境也无法修道问诊,不若到处去走走,也算圆了此生心愿。

柳寻芹答应了她。

守在门口的如今是白苏的二师妹,她扭头看去:“师尊,是卿长老她们来了。”

至此,灵素峰便迎来了两位贵客。

确切地讲,一个人立着,一个人横着——横在卿舟雪怀中,已是不省人事。

许是平生从未受过如此离谱的委屈,显得多年思慕都如瞎了眼一般。

彼时她难以接受,边哭便骂着“我竟还把你的话当真”——然后一口气没接上来,竟就在卿舟雪跟前晕了过去。

“没有事么?”卿舟雪搂紧了她:“这一时连出的气也没有,甚是吓人。”

“太过激动罢了,不多时就会醒。”

柳寻芹听完前情,反倒对卿舟雪更感兴趣:“你有了?”

正好。她乐于暗暗探究一下女希氏族的繁衍是如何进行的,到底与男女有何异同,对于修仙界而言,这方面一直鲜为人知。

大抵是因为仙魔之间门往来甚少,一见面总爱掐架,鲜少有魔女能心平气和地与仙人说话。无法沟通,自然无法探寻。

如卿舟雪这样的,又成了医修眼里稀罕的情况。

“最近只是恶心么?持续多久了?”

那股反胃的感觉又直往喉头冒去。卿舟雪刚欲说话,食指侧抵着嘴,硬生生将其憋了回去。

柳寻芹见状让她坐下,扣住她的脉搏。

一般来说,喜脉是滑脉,如滚珠一般圆润流畅。

她摸了半晌,但只能感觉一番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个的确可能误诊,体质因人而异。她摁在她手上,闭上眼内视了一番,但是于她体内……也的确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这是何意。柳寻芹神色微凝,难道双修的方式不同,竟会影响怀孕的方式?

“没多久,自昨日始。”

“头晕头疼?”

卿舟雪确实有一点,她轻轻点了点头。

柳寻芹蹙着眉:“你上一次行房是什么时候?”

“昨日。”

“昨日?”

柳寻芹陷入沉默,她撤开手:“倘若不出意外,你应该是……”

卿舟雪的神色严肃起来。

柳寻芹略一抬眸,冷漠地说:

“昨日饮酒过量。”

这并非是卿舟雪第一次饮酒,但是却是她第二日起身后相当难受的一次。柳寻芹说,也有可能是她胡思乱想,心绪也有时亦会作用于身子,导致不断想吐,进一步加深认知。

果然,她再次走出灵素峰时,感觉整个人头也不晕,胃也舒坦,整个人神清气爽。

卿舟雪松了口气。

只是可怜另一人被此事震撼得莫名晕了过去,目前还寻不到任何一丝清醒的迹象。

本来光论此事,是没什么大碍的。

可惜她身体底子弱,受不得激,到了夜里,人还没清醒,就又起了一场烧。

外头淅淅沥沥下着雨,打着窗沿,屋内倘若不点灯,就是昏黑一片。

卿舟雪将窗户关紧,端着药折返过来。

她将昏迷的少女扶起来,一勺勺喂着药。

回过神来仔细一捋,卿舟雪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叫“你到底还有过多少人”,“我竟还把你的话当真”?

自己何时骗过她么?

想着想着,她心中微凉。方才柳寻芹说,仅一日是不可能吐成这样的。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云舒尘烧得晕乎,她靠在她的身上,终于在两口药下肚后找回来了一点意识。

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又看见了那个带给她的青春一身伤痛的女人。

她才刚醒,甫一见她,惊怒之下一把推开卿舟雪,卿舟雪手腕偏了一下,好歹握住了药碗,汤药挤在里头一溅,没有洒出来。

盛碗里的还很烫,若是泼了,两人都得遭殃。

她将碗搁在一旁,神色稍微严肃了些:“别乱动,不知道自己烧着么?”

那双眼眸虽是烧得迷蒙,落到卿舟雪脸上,还是骤然凌厉了许多,她挣扎着支愣起来,“你……”

卿舟雪竖起一根手指,堵在她的嘴唇上,率先道:“没有身孕,是我多想了。”

然而并没有缓和多少。

似乎整个人被她用尽全力一拽,竟抵到了床沿。卿舟雪撑住床榻,错愕地看着她。

那张脸还透着少女的青涩,兼之本是柔婉如水的面相,哪怕是恼到极点,也不显得多凶。

卿舟雪却无端感觉到了一种压迫。

因为她幽幽地盯她半晌,忽地笑了笑。

记忆中倒是寻不到云舒尘太多发火的回忆,但是卿舟雪分明记得,当师尊心情极为不好,大抵是被气到肝疼时,反而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