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囚雀(第2/4页)

膳房外,正在休息的下人又围在一起小声说着事。

倚翠仔细地听着,打算听些笑话趣事,一会儿回去给公主讲。

可今日那几个下人却没说故事,只说这几日公主府有“脏东西”。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附和,都说看见过白影出现,神出鬼没的。

最后一众人决定买盆黑狗血放在府中驱驱邪。

倚翠一愣,猛地想起前几日她起夜,似乎也曾在院外看见过一道白影。

那白影只安静地站在院中的树下,像鬼又像人,等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过去时,树下空荡荡的,哪里有人影?

越想倚翠心中越是发凉,刚好药煎好了,倚翠暗想着还是不要把这些事说给公主听了,免得公主做噩梦。

可刚等倚翠回到寝殿,还没将药放下,便听见门外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文相手拿明黄色的圣旨走了进来,他似乎没看见她脚腕的金梏,只道:“长乐公主乔绾接旨。”

乔绾倒没有太多诧异,只是有些恍惚,她已经足有两个月没收到乔恒的旨意了,顿了下方才跪下。

乔恒的圣旨很是简短,不过是说已多日未曾见到长乐公主,心中甚是挂念,又适逢柳妃忌日,特请长乐公主入宫一叙。

柳妃,是乔绾的母亲。

乔绾俯身接旨,可等了许久未曾等到慕迟的人来打开脚梏。

最终文相眉头紧锁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中拿着慕迟的令牌,侍卫确认后方才将脚梏打开。

马车晃晃荡荡地前行,前后尽是府中的守卫,就连皇宫门口的禁军都换成了陌生的脸。

乔绾进了皇宫,四处可见到眼生的宫卫。

文相等在后宫外,乔绾并未立即去临华殿,而是先回了一趟长乐宫。

她坐在母亲的画像前,烧了好些金元宝,唯恐地底下的母亲再缺银钱。

而后乔绾将母亲的那幅画摘了下来,妥帖地卷起。

宫妃的尸骨都葬在皇陵,只有这幅画了。

母亲临死前曾说,若人死后有魂魄,她定会附在这幅画上。

她还说,如果绾绾有一日能逃离皇宫,便将娘的画像烧了,撒在你安家的地方,也算是娘一直陪着你了。

乔绾将画小心地放入画筒中,方才离开去了临华殿。

比起以往繁华巍峨的宫殿,如今的临华殿带着几分日薄西山的迟暮感。

乔绾还没走进殿内,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咳嗽声,等到她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靠在御座上的乔恒。

如今的他脸颊瘦削灰白,身形也瘦骨嶙峋的,穿着玄色的龙纹袍服,遮盖不住的病弱。

一旁的桌上则放着一碗汤药,乔绾嗅到苦涩的药味一愣。

这个药味,像极了今日倚翠熬的汤药。

只是这碗汤药的味道更为强烈,甚至有些刺鼻,只闻着都令人觉得肺腑难受。

“来了。”乔恒如今的声音也虚弱至极。

乔绾再没有同往日一般笑着跑上去,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御椅前,良久道:“父皇。”

乔恒抬头睨了她一眼,又疲惫地收回目光:“你倒是有心了,无事便退下吧。”

乔绾看着再不与自己作戏的乔恒,陡然觉得好笑起来,她垂下头:“父皇还不肯说实话吗?”

乔恒一顿,终于抬眸看向她,眉头紧锁着:“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绾笑了一声:“自然是绾绾想知道,父皇以往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啊。”

乔恒猛地睁大眼:“你早就知道?”

乔绾笑盈盈道:“最初不知,后来吐血的次数多了,便知道了。”

乔恒死死地盯着她良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煞白的唇内侧染了血色:“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同朕做戏?朕竟被你骗了?”

“明明是父皇骗了我啊,”乔绾走上前,拿过桌上明黄色的帕子递给乔恒,“我以为父皇是真的喜爱我,才将我接到身边,赐了封号与府邸,却原来只是因为我和父皇体质相同罢了。”

乔恒将她递来的帕子打落一旁,帕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他的咳嗽声越发撕心裂肺,好一会儿才隐忍着停了下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双眼:“慕迟宫变……”

乔绾这一次并未多说什么,那场梦说出来大抵也没人信的,她只笑着说:“我知道。”

乔恒蓦地怒了,哑着声音低吼:“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朕给你无上地位,金银珠宝,千娇百宠,不过就是让你试个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有何不可?你救了他们的皇上,整个大黎都要感念你,而如今,你是大黎的罪人!”

说到后来,他陡然喷出一口血来。

乔绾看着仍装出大义凛然模样的乔恒,讽笑一声:“黎民百姓?”

“陵京之外,那么近的平阳镇,他们过的什么日子?他们吃的是什么?他们冻死时你又在哪儿?他们知道他们的皇上一心求荒谬虚假的长生,任由底下的官员啃他们的血肉,践踏他们的身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