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前尘(第6/7页)
那床帐一晃一摇,隐约可见两个纠缠的人影,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呵斥:“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我说的教训不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没看到天都亮了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你不去看它不就行了?当是晚上也是一样的……”
只见床帐剧烈地抖了抖,随即猛然被掀开来。洛元秋红着脸迅速把衣服穿好,瞥了眼身后,景澜斜倚在枕上,眼中盈满笑意,脸颊有如红染。一件薄衣胡乱盖在她身上,却掩不住胸口绯色。
她随手把一缕长发缠在指间,眉眼间透出几分餍足。洛元秋一见她脖上那个清晰的牙印,全身血液顿时涌上脑袋,耳畔嗡鸣阵阵,不明白自己方才怎么就突然糊涂到了这种地步,说是鬼迷心窍也不为过,竟然做出那种事来……
帐中自有种暗昧难言的气氛,洛元秋拢了拢外袍,一面懊恼一面羞怒,倒也没有忘了要问的事,故作硬声道:“咒的事呢?”
景澜松开手中圈绕的发尾,漫不经心道:“只要施咒的人死了,咒自然就会解除。”
洛元秋仿佛明白了什么,微微一顿道:“知道了。”
她再没有多问,景澜也不多做解释,两人之间自有种奇特的默契。洛元秋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向外看了看,依旧是遍地雪白。冰冷刺骨的寒风吹散心上旖旎,雪又无声无息地落下,她望着这番景象,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
静下心放空了一会,洛元秋慢慢回过神来,由景澜先前所牵起的那一问不知不觉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
那第三卦究竟是什么?
洛元秋低头一看,窗边的积雪已被她画的乱七八糟,她只得另寻了一片干净的地方,又胡乱画了起来。可惜她对卦了解不多,数术更是一窍不通,任是如何去回忆,都想不起来当初墨凐在水镜上所画的那三卦。
百般思索皆是无果,洛元秋展开手将雪按平,心道不如去请教玉映,总好过自己盲人摸象般胡乱猜测。她自觉心绪已平复,合上窗转身看见景澜正在挽发穿衣,两人目光相对,景澜将衣带系好,穿上外袍,袍领将脖颈严严实实裹了起来,敛襟肃容,不复清晨帐中的风流仪态。
景澜见她赤脚站着,便道:“雪有什么好看的,让你连鞋也顾不得穿了?过来先把衣服穿好了,想看多久看多久。”
说着她在屋里翻出洛元秋的衣袍,拎起抖开丢到床上。洛元秋坐在床边一件件穿上,忽觉右边袖子似乎有些不对,抬手一看,袖上好长一道割口,里头的棉絮都翻了出来,在腿上落了一小片雪白。
景澜看了眼说:“等着。”转头取来针线,把袍子从洛元秋身上扒了下来,穿针引线开始缝衣。
洛元秋两手按膝,见她手上动作有条不紊,比看见咒师改行画符还要震惊,呆呆看了一会忙道:“你还会这个?!”
景澜听她语声惊奇,咬断线头换了根新线,答道:“缝个衣服罢了,小事。”
“我就不会!”洛元秋震惊地伸出十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道:“针总刺我的手。”
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景澜忍着笑说:“早就领教过了,你做的那个七夕娃娃大半都两个师弟帮忙缝,靠你自己,怕是这双手都要废了。”
洛元秋讪讪道:“我也缝了一些,就是不太好看。”但她心知肚明,岂止是不太好看,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景澜笑着不说话,只摇了摇头,意思是就不戳破你了。洛元秋红着脸看她缝衣,不觉凑得有点近,景澜侧了侧身道:“当心针。”
洛元秋靠在她手臂边,看得十分入迷,好一会才道:“你真好。”
景澜捻着针笑个不停:“巧了,我也觉得我好。”
洛元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说:“你会做枕头吗?”
景澜补完袖子,把袍子扔在她身上道:“缝东西不成问题,绣花可就不会了。”
洛元秋迫不及待翻过袖子,见完好如初,再也不会漏出棉絮,心头一阵喜悦,珍宝般捧着看了又看。
她光着脚坐在床沿一脸满足,景澜支着手看着她,笑道:“想学吗?”
洛元秋道:“不想,我是学不会的。”
把衣服穿上,她又找来鞋袜,穿戴好后刚要将头发绑起来,一拂肩头空空。景澜在一旁道:“罢了,扎不起来的,就这么放着,也好看的。”
景澜拿了把梳子认认真真帮洛元秋梳了一遍,最后拨开她额前的头发,突然沉默了下来。
洛元秋对上她的目光:“怎么了?”
景澜很轻地叹了口气,微笑道:“方才忽然觉得,你好像还是十几岁的样子。”
她放下梳子,再度理了理洛元秋的发尾:“这样很好。”
洛元秋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惶恐,无意识抓住景澜衣角道:“你也说了,我的头发会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