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若生(第2/3页)
景澜轻巧道:“原来只是误会一桩,不过有些事明面上的确是做不得,暗地里更便宜行事,权衡利弊,这弃明投暗也无非不可。”
沈誉紧盯着她道:“这些不过是让我怀疑,但你招魂所用的法术,我却是清清楚楚知道,那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法术,原来是这么一个由头。”景澜点点头,背雪而立道:“那法术并非是用来招魂的,人死魂消,更别说死了数十年的人了。活人有魂,将死未死时尚能一召,你几时见过谁招出千年之前的魂魄?死而不衰,衰而不灭,那便已经不是人魂了,它是灵。”
她不以为意的笑笑:“难道你以为师姐是我以法术招魂招出来的?我劝你还是动动脑子吧,这种事,纵然我有心去招,也未必能成得了。”
沈誉虽然不是很信她,但也知道事关师姐,景澜绝不会说假话,便道:“这法术我也是偶然从叔父所藏古籍中见得,此术早已失传,历代能人推演补缺,至今都未曾将其补完;亦有人说其实已经推演完毕,奈何此术贻害无穷,当列禁术之流,不可放任其外传,索性毁去重要的几处,只留下残本。我叔父曾费心去收集,最后听人说此术落在了百绝教手中,那教主招揽时曾与信众说,他有起死回生之能,恐怕全凭依此术而为。”
景澜叹道:“沈和不愧是大家,涉猎如此之广,连这等偏门禁术都能寻得下落。”她抬眼看向沈誉:“听说你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除却阵法以外,为何与他连半点相像之处也无呢?”
沈誉轻描淡写道:“他是他,我是我,这种道理莫非景大人也不懂?怎么,难道有人一见到你便和你说,你与云和公主是如何如何相似了吗?”
景澜冷冷道:“同样的道理,今日你所见到的师姐,也绝非从前的师姐。收起你的算盘沈誉,上一回你已经错得满盘皆输,这一次又想怎么样?”
“输了一次不怕,”沈誉稳稳道,“只怕输不起。”
“输不起?”
景澜轻声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是输不起。在没见到洛元秋之前,我不怕输;见到她之后,我已经不敢再输。但师姐也不是你我的筹码,她自有她的打算。”
沈誉这次没有说话,景澜修长的手指微张,接了一把雪攥在手中,继续道:“阴山那种凶险之地,从来都是九死一生难再回返的,她说越也就越过了,足见心性之坚。她说她不畏死,我信她说的话,但她可以不怕,我却不能不怕。”
“刺金师,”沈誉摇头,仿佛也有些难以置信,“如果不是白息之死太过蹊跷,开棺查验后我起了疑心,任我如何去猜,也猜不到,师姐竟然就是刺金师。”
景澜顿了顿道:“那年我回京,骤然得知师姐已经离世的消息,几乎想随她去了。但我母亲重病在床,为了等我回来不知生生熬了多久,她求我活下去,哪怕不是为了自己。”
沈誉沉声道:“云和公主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所以后来你便成了陛下的玄质?”
“我的外祖,也就是先帝,之所以把女儿嫁给靖海侯,是探听到了一件辛密。天师府的秘术只能在血亲间相传,他以此为由,竟然异想天开,认定血亲之间既能传承法术,必然也能以命换命,逆转生死。从前靖海侯一脉所娶的公主,也只是从旁支中挑选五代以后、与皇家血缘淡薄的宗室女受封。所以他将女儿下嫁,正是为了让公主生出一个与他血脉极近之人。”
沈誉错愕万分,联系之前所得的种种消息,也不难猜出先帝的意图,但他仍有些不明白:“但不是已经有靖海侯在前,为何一定要公主所生的后代?”
景澜道:“他虽贵为天子,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寻常人,想要长生不死,非修士难以做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靖海侯怎么能满足的了他?他要的是一个身负法力的玄质,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伤,替他挡去禁术大半的反噬,最后以命换命,彻底脱去凡胎,肉身不老不死。”
“不过他最后还是棋差一招,他太贪心,有了不死之躯不够,还想要如修士一般呼风唤雨,硬是一拖再拖,到头来惹得大臣与宗室不满,内反外应,这才有了宁王入宫之事。”
雪势渐盛,从景澜所在看去,洛元秋离去时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已经淡得几乎无法看清,仅是这么片刻的功夫过去,她已经开始有些想她了。
沈誉下意识跟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雪地空旷,一览无余,并无其他的东西,扫了眼便罢,道:“那时候你带师姐离山,难道就是因为此事?”
景澜抖了抖肩上雪花,随意道:“先帝强服丹药,又以凡躯试禁术,我父亲是他的玄质,自然难逃一死。本来等他死后,先帝便会召我入京,受法纳术,再度成为他的玄质。但我就算是死,我也不会为了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