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死(第2/3页)
涂山越哑然,正想劝他莫要太过悲观,一旁的洛元秋却连连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道:“确实,人都已经死了,做再多也没用啊。”
此言一出,当真是发人深省,令原本悲伤凝重的气氛荡然无存。涂山越忍俊不禁,顾凊瞪了她一眼,忍无可忍道:“难道你在寒山时也这么说话行事的吗?”
洛元秋茫然道:“不然呢,还能怎样?”
顾凊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方才说到哪里了?”
洛元秋道:“好像是你兄长不愿接任天师之位,离家出走了。”
顾凊怒而捶桌:“什么我兄长!那是你爹!”
洛元秋不明白他为何在这种事上纠缠不休,实在是无法理解,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吧,我爹就我爹吧。那我爹离家,你又去干什么了?”
顾凊转过头去,深吸了口气道:“他与那位……那位姑娘离开以后,决意不再回来,父亲意属我接承此位,便将此法告诉了我。历任天师交接时,由上任天师对下任施以禁术,使其再不畏咒法反噬。施法之人需以血为祭,将灵力灌注于此,其实就是血咒的一种,唯有血亲方可施行。是以只能父子相传,以性命成全,所以才称之为禁术!”
他古怪一笑:“当术成之后,施法之人自然也活不了多久;至于承法之人,从此以后大可放心修习咒术,再无忧虑。顾氏一族传至本朝,还能当上统领众道的天师,皆依仗这禁术之功!但万万没想到,成也此术,毁亦此术!”
洛元秋顺手抄起茶盏,以防被他扫落在地。涂山越听得喉头发紧,思及往事想到更深一层,轻声道:“那,顾天师难道就是因为这禁术遭致的祸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要说因秘法遭来祸端的,又岂止顾家一个?”顾凊冷冷道,“先帝听信炼丹的方士所言,顾氏血脉有异于常人,因此不畏咒术,助益修行良多。若能此异血,服丹时便不畏丹中之毒,必能令肉身再塑,无病痛伤老之灾。”
涂山越张口结舌,捧着茶盏的手不住发抖:“可、可这法术不是只有血亲才能传下去的吗,先帝与顾天师又无亲缘,怎么能如此随意施法?!”
洛元秋突然想起幼时所见的那一幕,血染金龙,双目泛白的皇帝端坐在满殿尸首上,两手俱是血腥,以及宋天衢当年所说的那句“陛下已非常人”,联想到一直追查的丹药之事,登时如梦初醒,喃喃道:“我明白了,所以他成了一个不死不老的怪物。”
她略微思索,突发奇想道:“这么说来,他应该没死,还在皇宫里?”
涂山越一脸难以置信:“先帝已下葬陵寝,怎会到今天还没死?若是他还活着,也不会轮到当今登位啊!”
洛元秋于朝政所知甚少,理所当然道:“不是活着,只是还没死。”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大人你知道什么是傀吗?肉身未灭,就算把他关在墓里,他也会爬出来的。”
涂山越想起这副景象便觉得毛骨悚然,一个死了的皇帝推开棺盖从自己陵寝里爬出来,行尸走肉般游来荡去,这说出来谁会相信?
他赶紧看向顾凊,顾凊一脸凝重,见他看来点头道:“或许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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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随风落在琉璃瓦间,宫人已将夹道上的积雪扫净,以防往来的大臣不慎滑倒。
这条通往昭和殿的御道极长,供皇帝御辇独行的中道上更是格外干净,半点冰雪也没有。但今日不知为何,皇帝并未从此道经过,反是简行而出,只带了随身伺候的章公公与几名护卫,在礼钟未鸣前先到了昭和殿。
侍卫将御座后的摆设挪开,露出一扇藏得格外隐蔽的小门,门里台阶深入地下,望去颇为诡异。
皇帝面沉如水,道:“灯。”
章公公递上灯盏,皇帝拿过,拾阶而下,走到深深的地下,便听见哗啦啦的锁链声在暗中响起。
灯盏霎时照亮这方寸之地,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大臣们上朝议事的大殿地下,竟藏有这么一间密室。
“看看他。”皇帝冷漠道,“将灯烛点起来。”
章公公依言将铜灯点燃,火光渐渐照出密室深处,锁链之声更是哗啦频响,慢慢现出一道人影。
皇帝凝目看去,只见他身上裹着破衣烂袍,披发跣足,四肢皆为铁链所束缚,喉中发出呵呵的声响。
他似乎想朝二人扑来,如择人而噬的猛兽般挥舞双手,但却被铁链困住,不能再向前一步。
室中气味有些不堪,皇帝在章公公劝阻声中几步上前,定定看着那人的脸。
这张曾让他份外熟悉的面容上,双眼中只剩一片灰败的青白,他们对视片刻,那人发出一声低吼。
章公公额头冒出冷汗,唯恐他被伤着,低声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