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4页)
“不错,他们的确与你毫无干系。”一位身着锦裙,竖着云髻的美妇款款起身,仪态端庄,温柔道:“但我与你母亲却是表亲,在这堂上,总能说几句话罢?”
景澜手在黑剑上一抚,道:“没听我母亲提过,不过想来也没人敢胡乱与皇家攀亲,既然你说是,那就算是吧。”
平阳郡主愣了愣,显是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被小辈当众如此落面,令平阳郡主十分不快,但她到底没忘了今天的来意,强笑道:“我知道,从前景候是有些冷落云和,偏爱卢”
景澜懒懒道:“罪妇卢氏。”
平阳郡主梗了梗,袖中手攥起,道:“……甚至要立她生儿子做世子,云和不乐意,但卢家从前也好生与公主商量过,她是嫡母,这孩子就当不是卢氏生的,立不立世子,一样是她的儿子,都要认她作母亲的。奈何云和不答应,这事就被拖到现在,但景候已经允了……”
说着她顿了顿,向景澜看去。见她托着下巴侧头看向厅堂上挂着的楹联,像是连听也懒得听。这副神情与模样,竟让平阳郡主想起了一个人,在过往的记忆中,无论是上元灯会,还是宫中春时的花会,往来的贵人衣香鬓影,而她永远都是站在众人之外,似这般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景澜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看她,浅色的眼眸冰冷锐利。平阳郡主避开她的视线,但对着这么一张脸,心中却无故燃起一股嫉恨,道:“你也不想景候身后无嗣可立吧,到时候这爵位可要另主了。你身为女子,难道真能承袭爵位,你不怕那些御史言官啊!”
她惊叫出声,众人齐齐看去,平阳郡主披头散发地站在堂上,发髻不知何时被人斜削去,珠玉发簪纷纷落地。她面色苍白地伸手去拢落发,崩溃般地尖声道:“谁?是谁!”
景澜藏于袖中的两指并起,道:“是我。”
适才她听了半天,还以为这群人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结果依然是一些废话。她微有些不耐,道:“我说了,今天不是来与你们商量事情的。”
言罢她挥了挥袖,屋中无故刮进一阵风,四处门窗砰然紧闭,堂上灯盏骤灭了大半,剩下的光亮不足以照亮大堂,昏暗之中,传来凶兽的咆哮声,卢家人这才惊觉,他们竟不能动弹了。
有人惊恐地叫道:“这,这是什么?好像有蛇,有蛇!”
厅堂中一阵兵荒马乱,怒吼叫喊声不绝。景澜居高临下地坐着,打了个指响,堂中又亮起来。
卢家人惊魂未定,衣衫凌乱坐在位置上,哪里还有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没过多久厅堂门开了半扇,管事疾步从后而过,仿佛看不见堂中贵客们萎靡不振地坐着,形如遭强人劫掠一般。他行至主座边,躬身道:“卢侍郎来了。”
景澜吩咐道:“请他来。”
管事看了看左右,犹豫道:“这……?”
景澜低头喝了口温凉的茶水,慢慢道:“去请。”
管事不敢不从,忙去请人来。不一会卢侍郎匆忙而至,一进门,见家中几个弟弟居然都在,脸如金纸眼神茫然地坐在椅子上,险些惊呼出声。
他快步走到堂中,左看右看,这些兄弟他清楚不过,说的好听点是耳根子软,易受人撺掇。说的难听点就是胸无大志,喜攀附权贵,白捞好处。又见平阳郡主竟也在此,还有几个年轻些的侄子也在,心中不由怒火中烧,暗骂了几句,顺了口气,这才上前行礼:“台阁大人。”
景澜受了他这礼,却悠悠道:“今日请卢侍郎来,是为了私事,不必多礼,坐吧。”
卢侍郎道了句不敢,歉然道:“下官这几位兄弟不知是受了何人撺掇,这才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宽恕则个。”
此时堂中卢家人也渐渐清醒过来,景澜笑笑,招出一名下人,命他将方才堂上众人所说的话复述一遍。这下人口齿伶俐,谁先说谁后说,说了些什么,都能原封不动地说一遍。卢侍郎听得最后,脸上青白交加,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几个巴掌。他起先心中还有些侥幸,若是能大事化小,将事情糊弄过去也就罢了。但听完这些话,他便知道这次完了,当真是被族人所累,这话若是传到皇帝耳边,保不齐还要丢了这身官袍,与他那不长脑子的七妹一同流放三千里!
卢侍郎到底是为官多年,面上仍能沉得住气,连声赔礼。景澜也不曾紧紧相逼,反而温声道:“早听舅父说,卢家满门读书人,却只出了这么一个卢显盛,颇有先祖卢相的风范。”
卢侍郎额头滑落一滴冷汗,惨笑道:“陛下廖赞了。”
景澜命人上茶,又道:“都说宰相肚中可撑船,虽说陛下入京时,卢家是有些过错,却不是什么大罪。而罪妇卢氏所为也只是她一人之过,陛下明察,祸不及卢家。卢大人有宰相之能,想来只要处事公正,尽忠职守,不偏不倚。陛下奖罚分明,定然不会牵连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