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3页)

嘴上却说:“许久没见着姨母了,折春想姨母了。”

侯夫人一听这话,再见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做这模样,心早就化成了水,只说:“你姨父都跟我说了,此事实在是瓒儿不像话。”

沈鸢温声说:“姨母,沈鸢并不怨怪。”

侯夫人道:“你不怨怪,我却怨怪。”

“我连姑娘本都给你相看好了,只等着你自己去瞧一瞧,才好定下来,哪知我只一出门的功夫……”

侯夫人是真动了几分怒容。

她心思细腻,多年来看得清楚,沈鸢表面性冷,却比旁人都重情,尤其渴望一个家庭。

所以纵然百般不舍,也早早就想为沈鸢相看一个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依照沈鸢的体贴温柔,必能举案齐眉,将来有二三子嗣,儿孙绕膝,也不必再孤苦飘零。

从前是碍于沈鸢的身子,没寻到好的。

如今沈鸢高中状元、前途无量,却是自己亲生儿子不做人,一纸婚书就将人抢了来。

就算是卫瓒此刻放了手了。

沈鸢的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那些爱护女儿的人家,如何愿意屈就一个同男人成过亲的人。

侯夫人远比靖安侯想得要更多,只是当着沈鸢的面儿,却不好同他说这些后头的事情,只轻轻拍着他的手,道:“瓒儿自小就脾气倔,惯爱自己拿主意,此事他请了圣上的婚书,我见着他不会轻易松口。”

“你只再等一阵子,他稍冷静下来,我再同他好好说,不成便去宫里说。”

沈鸢垂眸,低低地“嗯”了一声,又眼圈儿红红的说:“无妨,折春不过孤身一人,侯府恩重如山,小侯爷又给折春寻了医药大夫,折春愿意在侯府待一辈子。”

又顿了顿,声音格外柔软:“……从前我也时常羡慕小侯爷,能喊您一声母亲。”

“如此想来,可算是得偿所愿,并不委屈。”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叫侯夫人眼泪都快流了下来:“鸢鸢,姨母对不起你。”

沈鸢装了可怜,又舍不得侯夫人真哭,舍不得侯夫人真忧心。

只勉强说两句笑话,给侯夫人讲白日里卫瓒挨揍的事情。

侯夫人听了心酸又好笑,却叹气:“我就说,瓒儿怎的火急火燎把我支走了。”

“他父亲又火急火燎把我叫回来。”

“你姨父这会儿还在屋里头舞刀弄枪,琢磨着再打瓒儿一顿,只是他不晓得,此事哪是一顿打能结了的。”

“你姨父惯常只有那几棍子的工夫,瓒儿早不怕他打了,哪有什么办法。”

侯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却是轻声说:“归根结底,还是怪我。”

“我早该瞧出来,瓒儿自打上回挨了那二十板子以后,看你的眼神儿就不一样了。”

沈鸢见着侯夫人这样子,竟是说不出的愧怍。

侯夫人说的那二十板子,总觉着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可他那时其实心里是怕卫瓒的。不只是怕挨打,也是怕在这家中无立锥之地。

那时便是侯夫人温声庇护他,说无论怎样,都不会叫卫瓒伤了他。

这些年来,这么多次,也都是侯夫人护着他。

不知怎的,他瞧着侯夫人的面孔,忽得装不下去这可怜了。

许久,在侯夫人手心里的手缩了缩,鼓足了勇气,才轻声喊:“姨母。”

“若折春说……”

“卫瓒不是抢了我来的呢。”

侯夫人顿了顿。

沈鸢几乎用尽力气,声音却小得如同蚊子似的:“姨母,若我走错了路,待小侯爷并非……无情。”

“姨母会恼我么。”

他始终不敢相信,侯夫人会将他与卫瓒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他在所爱之人面前,是那样的微小。

侯夫人那双如水温柔的眼睛瞧了他许久,像是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假一样。

慢慢将他的手握着了。

侯夫人喊他:“鸢鸢。”

沈鸢抬不起头来。

听见侯夫人轻轻笑了一声。

“这算什么走错了路呢。”

“果真你姨父就是个傻的。”

……

沈鸢是自己回来的。

走进屋的时候,脚步轻飘飘的,耳根发红,只坐在床边,埋首在臂弯。

卫瓒还趴在床上摆弄弹珠呢,见他进来了,便笑说:“回来了?”

沈鸢也不回答。

卫瓒这才觉着他不对劲儿,说:“你跟我娘都聊什么了?”

“她……她不会要进宫去帮你退婚吧?”

他最怕的其实就是自己母亲。

他爹无非就是家法,不足为惧,只是侯夫人若定了心思要将沈鸢救出苦海,那只怕就真要闹到宫里也不罢休了。

沈鸢摇了摇头。

卫瓒却忽得瞧见沈鸢手腕上的镯子。

富贵人家的男子也有戴镯的,只是沈鸢素日不戴。如今清瘦有力的手腕上,竟套着一只洁白无瑕的羊脂玉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