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葛老师, 我们的直升飞机还有二十分钟抵达坐标。”助理桂苗捧着笔记本,无意识地抠着纸角,这是她第一次和气象学家出差。
她是青江市人, 上星期家乡发生了诡异的十多起地震。当局意识到,气象研究将是重要人才缺口, 开展一大波社会招聘。
桂苗是家庭主妇, 听到消息后热血沸腾, 把一岁的孩子丢给孩子奶奶,去应聘做气象研究员。她心想,就算自己不是气象学专业毕业, 但也可以做个助理。
应聘时, 面试官问她, 对最近的天气及地质异常有什么看法。
她思来想去, 决定说实话:“我觉得现在气象问题不正常,但是又透着合理。就好比青江市之前莫名其妙地震, 突然又平息了。我跟老公在最后一天, 都在外面闻到了非常浓烈的荷荷巴油味道。我猜测, 其实是哪家精油厂不小心泄油,这个精油凑巧滋润到地壳, 导致岩层之间的摩擦力下降,继而中止挤压。”
桂苗胡乱说了这么一通,见到面试官们互相对望,还以为自己要落选。
不想, 地方面试官竟然把她的简历推给了全国顶尖的气象界泰斗葛老师。
“小桂, 不用这么紧张, 慢慢来。”葛老师看到桂苗要把笔记本的角角抠烂了。
“正如你所说, 现在气象问题不正常, 但又透着合理。有的时候,这些问题,不是我们好好研究就可以研究出来的。”
“是吗?”桂苗觉得葛老师很慈祥,心态一下子放平许多。
葛老师笑呵呵:“当然啊。就好像前面这个云流不正常下坠现象,你说咱们怎么研究呢?我学了一辈子的气象,不会研究。你从来没学过气象,也一样不会研究,咱俩凑在一块儿,都得从头学起,所以你不用紧张,我们是平等的。”
桂苗纳闷:“您为什么选我呢?”
葛老师和蔼到:“你有一种天分,可以把不正常现象当成正常现象去研究的天分。”
桂苗望着直升飞机外不远处的云层。原本平缓、安宁的云,飘到一半如瀑而下,在金色的沙海上泛起洁白。
她说:“葛老师,我给孩子倒奶的时候,一般会稳稳地扶好奶瓶,但是时间久了,手腕就会酸。”
葛老师:“哦?”
“手腕太酸了,就会得腱鞘炎。犯病的时候,手就会突然失去力气,这个奶瓶嘛,会噗通砸下,怼孩子一脸奶,”桂苗不好意思道,“我觉得这个云,就像是我举不住的奶瓶。”
葛老师细细思索。
他们前方,还坐了个胖墩墩的气象专员小柯,不同于桂苗,他是正八经的科班出身的。
小柯一直纳闷葛老师为什么搞了个外行过来出差,听她发言后心里暗想:真是胡说八道!
与此同时,葛老师夸赞:“哎呀桂苗你真是太有天分了!”
小柯:……
飞机即将下落之际,桂苗好奇向下看:“我第一次来塔克拉玛干沙漠,好久没有旅游了。”
她自从生了孩子,就围在孩子身边,从来没有离家的机会。
小柯瞥她一眼:“这地方又没人,根本不会有旅游团。”桂苗怎么什么也不懂。
她惊呼:“没人吗?我看到有一个人!好像是个男生……”
小柯:“不可能啊?今天只有咱们这一批专家来。你肯定是看错了。”
葛老师突然激动地站起来了:“是不是二十出头,挺瘦挺白的?”
桂苗:“嗯!对!您怎么知道啊?”
两个人一起凑到窗户边,又一起说:“不见了。”
小柯望了望窗外,费解地挠挠头:这沙漠难道还能大变活人?大变葛老师的熟人?变出来又消失了?这俩人看着一人比一人更不靠谱,俩人还能搭上话。
*
钟意骑在白先生的后背上,跟他往东飞回。
烛龙留在原处。
他识人不淑,险些犯成大错,跟白泽与钟意保证,一定会好好教育这只鳌。
穿过万里风沙之后,又是风清云白的干净世界,钟意把脸埋在白先生后背上,好暖和、好舒服。
他嘿嘿笑。
他刚才被抱住了。
钟意从来没被人抱过。
他没有爸爸妈妈。在福利院时也好,念书时也好,跟彭夏做朋友也好,所有人对他都有着一定的身体界限感,不会说有人会那样子把他笼住。
像一个安全的、白色的茧,好温暖。
白先生的行为也许可以用护食来解释,但这样被保护的感觉,也不错。
白泽:“你在干什么?有刺鼻的味道。”
是钟意打开医药箱,拿出一瓶84,想把上次他沾染在白先生身上的血迹漂干净。
“我想给您清理一下……白先生,你怎么又流血了?”钟意蹙眉,揪着毛毛,发现那块血的样子和以前不一样。
白泽:“没事,很久以前弄的。”
明明是新鲜的血,钟意发现白先生在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