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八个月

那之后,又过了一百多个日与夜。

时近七月末,偶像和他唯一的粉丝,已在孤岛困了八个多月。灯塔始终没再亮起,他们也没有鼓起再度远航的勇气。

他们辟出一块地来种土豆,每餐的主食都是水果x土豆、海鲜x土豆、鱼肉x土豆……

结痂脱落后,管声的左脸从太阳穴到颧弓处,多了一道疤。没有预想中的严重,反倒添了不少男人味。虽然他坚持涂抹“澳洲海岛纯天然芦荟胶”,可疤痕还是微微凸起增生了。

不过,他的心态已经平和许多。因为,他和范锡都知道,搜救肯定早已停止,他们将要在岛上了此余生。

在数千万粉丝的心里,他的生命定格在最璀璨的年华,永远都是完美无缺的男神。而他老去的容颜和今后的岁月,只会留给不远处正在洗衣服的那位。

“声哥,我的内裤像一座危楼,要散架子了。”范锡猫在一块石头边上,背朝着管声,边洗澡边洗衣服。内裤已经濒临解体,每日穿了洗洗了穿,如百岁老人的肚皮般松垮,而且开线了。

他们时常白日宣淫,可在洗浴方面,他依然保留着一份矜持。因为洗澡,是一件很私人的事,用于整理心情、总结得失外加唱歌。

像北方一些地方,在洗浴中社交、谈生意,赤诚地泡在同个池子称兄道弟,再一起四仰八叉地被师傅搓澡,他想想就打怵。

每次他在洗澡时唱歌,管声都会说他跑调。他唱别人的,管声又拈酸吃醋,说他是骑墙派。

“我的就还好啊,”管声正在水里自由式狗刨,不断溅起闪亮的水花,“你内裤多少钱一条?”

“嗯……一盒几十块钱吧。”

“怪不得,我的可好几百呢,品牌赞助的,一分钱一分货啊。看来,你快要光腚了。”

切,连这都要显摆攀比,范锡无言地笑笑,挠了挠小腿。水母的毒素,令他小腿内侧留下一大片瘢痕,总觉得痒。他是管声的保镖,这应该算是工伤吧。

他忽然想到保险,便问道:“我和你一起失踪,那你们公司会不会出于人道主义,给我爸妈一笔钱?”

“出于公关目的,很有可能。”

范锡望着密匝匝的雨林,发出长长的哀叹:“早知道就该买份人身险,这样失踪了也能尽孝。”

“我有商业保险,去年刚买的。如果被认定死亡,公司和我爸妈会得到一笔巨款。”管声又改为浮尸式仰泳,在清澈透明的潭水中漂浮。阳光洒在他的肌肤上,呈现出蜂蜜般的色泽。

“有多巨?”

“九位数吧。”

范锡掐动手指算了算,暗中惊得合不拢嘴。手上一使劲,将内裤扯得更松垮了。他觉得这里面有阴谋,去年买保险,今年就出事。

可管声说:“是我自己主动提出买个巨额人身险,没人撺掇我。当时我在拍戏,目睹一个群演被炸伤没抢救过来,忽然很怕自己哪天也出事。唉,算是立了个flag吧。”

范锡笑了笑,在衣服晒得半干后穿回身上,嘴里哼起一首很好玩的新歌,叫做《打呀打怪兽》。节奏鲜活明快,据说融入了西班牙舞曲的风格,五月写好的。

“我家隔壁住着奥特曼一家,

从小耳濡目染学会了打怪兽呀。

我直立行走,你丫拖着尾巴,

满身鳞甲,利齿尖牙,凶神恶煞,

挡不住老子一记绝杀。

我的优雅,被你蓄意谋杀。

你的血肉,早已经被风化。

所以,大声告诉我,谁是赢家?

勇士的终极勋章是伤疤……”

他瞥见地上一道影子在悄悄逼近,却故作不知。一双意料之中的有力臂膀从背后抱了过来,他故意惊慌地大叫,于是管声发出满意的大笑,在他身上乱捏。

一路嬉闹拉扯,又摘了许多水果,然后回到海边做晚餐。

今早,他们用自编的筐做陷阱,捉住一只类似于野鸡的大鸟,这是本月第二次得手了。

当时,它懵懂地走进筐下吃蚂蚱诱饵,被罩住后直接顶着筐起飞,多亏范锡弹跳力惊人,在半空把它拽了下来。

管声操刀,割喉放血、烫毛拔毛、开膛破肚一气呵成,眼都没眨一下。中午烤了半只,剩下半只打算做道汤,用嘌呤来补充营养,配菜是椰子。

他们一直以为发芽的老椰子不能吃,前一阵偶然打开一个,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藏着一个乳白的椰核,吃起来椰香浓郁。后来,又摸索出煲汤这种更美味的吃法。

椰香野鸡汤,一听就令人食指大动。

“哎,少加盐。”见管声又捻了一撮粗盐加进汤里,范锡忍不住制止。

“汤太淡了没法喝,反正又不常吃。”他又加进一点椰子糖,用甜味提鲜。

“记得多喝水啊你,小心肾脏负担突然变重,肾结石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