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请假(第2/3页)

但其实一整个过程,时微都好像是被别人推着进行的,她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既觉得悲怆,又一片冷漠。

悲怆是她知道血缘至亲生了重病后的自然反应,冷漠是她对一整个荒唐的少年时代的阴暗报复。

宿舍几人送她上了车,感性的谢楠楠还掉了两滴眼泪,时微只能安慰她问题不大,其实也有些可笑,自己的父亲生病,她还不如谢楠楠流的泪多。

在飞机上,她回想了这些年的一些片段,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她是幸福的,虽然父母每天都在吵架,吵架过后父亲就会夺门而出,再喝得酩酊大醉回来,瘫在楼道里骂街,骂到左邻右舍都出来吵嚷。

但总归还有妈妈的怀抱作陪。

事情的转变是八岁那一晚,父母发生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争,几乎砸了家中所有的东西,时微看着两人扭打到一起,吓得哇哇大哭,跑到中间阻拦。

不知道怎么受了伤,血从肩膀一直流到手腕,这才中止了战况。

那晚妈妈一边哭一边帮她包扎,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第二天妈妈就再也没有回来,她什么都没带走,离开得干净又决绝。

时微靠着飞机小小的窗户,手不由自主摸到肩膀,那里应该还有一道疤痕。

据说小孩会刻意忘掉或者模糊掉那些不好的事,时微比较信这句话,确实只有遇到江辞如后的时间,那些记忆才是鲜活的。

而这些事当时觉得像天一样大,但现在回想起来,都不过是模糊而琐碎的片段罢了。

她居住的海边小城真的很小,以前下了飞机后还要坐大巴车才能到达,她落地的时候是凌晨,只能打了一辆车。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黑暗里显露,熟悉又陌生的小城的全貌渐渐展现在微凉的海风中,才不过初秋,这里的清晨已经有些凉了,时微将自己缩进薄薄的衬衫。

毕业离开这里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原本印象中皲裂的水泥地已经被铺了新的沥青,显得干净又宽阔,道路两边建起了新房子,绿化带像大城市一样干净。

不过随着越走越深,更多熟悉的东西才落入眼中,依旧挂着破牌子的学校,古老的砖瓦房街道,都在薄晨中无声挺立。

时微在医院下了车,她没带行李箱,只有一个黑色的大背包,悄悄摸进医院里,找到了正确的病床。

里面的人她有些认不出,正躺在薄薄的被子里,安静睡觉。

“你找谁?”有人在她背后问,时微连忙转身,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暖壶,应该是看护其他病人的家属。

他严肃地打量了时微一番:“你是二号床的女儿?”

时微没反驳,点了点头。

“可算是见着人了。”那人哼了一声,将一个接了一半凉水的盆子放在地上,倒上热水清洗毛巾,“见过白眼狼的,没见过这么白眼狼的,自己老子躺在病床上快死了,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着。”

时微没计较他的话,也懒得和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只看向门里,问:“他怎么样?”

那人似乎是被时微这堂而皇之的不关心震惊到了,意外地没再抱不平下去,而是回答:“还行吧,命大,喝酒肚子疼被送来的,早中期,死不了。”

时微的心里忽然轻松了些,她缓缓呼出口气,转身靠在墙边。

还好。

这晚一夜没睡的不止时微一个人,也包括她的对门。

江辞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半分困意,直到她最后一次清醒着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了。

江辞如坐起来,看着地上的阳光发呆,小助理已经打来了电话,她用力将电话挂掉,慢慢下床。

日复一日的洗脸,护肤,喝一杯健康饮品,换上日常的衣服,吃小助理带来的早餐,等化妆师做妆发,然后坐车去录制现场。

走过训练室的时候,她眼神不经意扫过某一间,里面亮着灯,却没有人,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江辞如停顿了半刻,然后大步走过。

“呦,江老师今天这么早?没有别的工作吗?”程思何坐在休息室里啃包子,抬头和江辞如打招呼。

江辞如冲他点了点头,径直越过他面前,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牛奶,一口气喝下。

阳光落在她往常一样的精致妆发上,头发的卷曲都恰到好处,好像昨晚失眠的不是她是别人。程思何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不敢多看。

听说江辞如最近心情很差,他还是别惹她的好。

“原创赛道的选手们都到了吗?”江辞如冷不丁开口,吓得程思何手一抖,掉了一块肉。

“啊,到了,已经开始练习啦。”程思何回答。

“昨天还有些问题没解决,我去看看。”江辞如说,她回身向门外走,却忽然被程思何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