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5/8页)

想到这里陈嬷嬷心更寒了,元和帝这一支.....最是出阴郁狠厉之人,甚至有人悄悄说最是出疯子。这也是当时太.祖皇帝战场失了早早立下的太子,面对外敌内乱选择传位给已经成人的元和帝,但同时又立下才两岁的闵怀太子的原因之一,让元和帝这个做叔叔的将来不把皇位传给自己儿子而是传给侄子闵怀太子,明智如太.祖,怎能不知其中变数,却还是这样做了。

他种种措施都是为了制约元和帝,保障帝位再次回到闵怀太子这边。他给闵怀太子留了种种后手,顾命老臣还有太后,宫内宫外,无不知道元和帝的帝位是要传给侄子闵怀太子的,闵怀太子才是正统。

太.祖手段老辣周全,即使是后来大权在握的元和帝也动摇不了满朝上下以及天下人根深蒂固的信念,一年又一年,再加上闵怀太子果然聪敏温和,有仁君之风,他甚至不用笼络,举动之间就最是得人心。但奈何,十九年前闵怀太子满门死了个干净。

陈嬷嬷冷笑,元和帝和他的儿孙们一个比一个阴狠啊。眼见着陛下的几个儿子,只怕只有太子还好些,没有染上血脉里藏着的阴狠和疯劲儿,现在剩下的那两个.....跟太子斗得乌眼鸡一样,只怕四皇子要是真的上位,别说郡主,天下就没有好过的人。太子好歹心中还有条线,四皇子.....陈嬷嬷忍不住摇头。

所以即便恨极,德妃却一点动不得。

陛下的身子骨真的不好啊,陈嬷嬷是日日揪心,只怕哪里起了风浪,陛下撑不住就去了。到时候,郡主还能靠谁?她想劝着郡主,即使不做太子妃,也得学会服软,可这些话终于还是说不出口。她是奴才,能对德妃趋严奉承,要让她的主子去奉承当年给平阳公主针灸洗脚的奴婢,那是不能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的主子从孝懿皇后到平阳公主,到现在的坤仪小郡主,哪个也不是真能服软低头的。

她眼瞅着下面那些王孙公子,真好的又有几个,哪个到了年纪能没有心爱的丫头、心里挂念的才女佳人.....偏偏从平阳公主到郡主都是左性,眼里是一点容不下沙子。

陈嬷嬷轻轻拍抚着郡主的背,劝说道:“京城里没有好的,咱们从大胤找,世家公子没有可心的,眼见着秋闱到了,咱们从进士才俊中找。”说着她看向郡主,“总要趁着陛下康健,找一个好的。”陛下万一.....郡主的婚事可就落到那时的太后手中了。

此时屋外雷声已经止了好一阵子了,雨声也渐渐小了。

谢嘉仪看着跳动的烛火,轻声道:“好的?哪里有好的呢......”

就是当时再好,再是情深,也不过三年五载,就淡了。那时候,外面多少佳人,眼波流转间,指不定就心意动了,再醉个酒,温香软玉扑上来,又有几个人真能推得开。好的?她曾经以为她的三哥哥再好没有了.....

她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喃喃道:“嬷嬷,世间真的有一心一意的人吗.....”

此时的陆府也早已沉入黑暗和风雨中,就连守夜的下人也靠着墙角瞌睡着睡了。

却有一人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陡然坐了起来,攥紧了手下的薄被。屋内已经是一片黑暗,只能听到屋外已经转小的雨声,淅淅沥沥的。

陆辰安在黑暗中呆愣好一会儿,才翻身下了床,扯了旁边长袍披上,这才点了灯。推开一扇窗子,只觉雨声大了些,有凉风吹入,灯火晃动,他额头抵靠着窗棂,任由雨水扑在脸上。

慢慢地,整个人才彻底冷静下来。

他看着无边的黑暗,突然仿佛又看到那双含泪的眼睛。不知道是否最近睡前一直在忙着那份南方河道图,他今晚居然梦到了那双含泪的眼,明明快要哭出来了,还是坐起来咬着细碎的银牙,带着哭腔让他再说一遍。

连哽咽都是倔强。

陆辰安聪敏至极,阅遍天下书,更兼过目不忘。

他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苍白着脸,长出口气靠着身后窗棂,看着晃动的烛火。

他更懂,一个商贾之家的外室子距离一个金尊玉贵的天家盛宠郡主,到底有多远。

陆辰安,你僭越了。你这样的人,一旦起心动念,就是粉身碎骨。

他面色渐渐恢复平常,伸手关上了窗。坐在烛火旁,拿出一册书细细看了起来。秋闱在即,多思无益。

既然她需要忠心的能臣在朝——,陆辰安苦涩地笑了笑,那就做一个能臣吧。

他本就行走在一条泥泞孤独的路上,难得见光,那么就让他护送那光一程。

陆辰安以强大的自制力重新寻回安宁,而郡主府这天却注定不得安宁。

郡主府的人谁都没有想到,雨还未停,天尚未放亮,那个他们以为只怕要跟郡主决裂的太子殿下,踏雨前来。负手立于郡主府大门前,由何胜在微雨黎明前叩响了郡主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