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危险◎(第2/3页)

周瑄瞟了眼,低笑:“人心是最难猜的。”

黑甲人一愣,便听周瑄又道:“比如你现下站在朕面前,朕却不知,你待朕的忠诚有几分。”

抬手,摁在他肩膀,压了压,周瑄肃声道:“顾九,你的私心,又是什么。”

顾九章挺拔的身躯略微佝偻,随后跪下去,沉声回道:“臣唯陛下是从。”

答非所问。

周瑄乜了眼,漆色绣云纹长靴挪开,转而走向高阶,“别再觊觎不该觊觎的人,否则,朕保不齐会杀了你。”

幽眸嗜血一般,倏地投来阴鸷。

静谧的殿内,这眼神令顾九章后脊生凉,冒出层层战栗,是警告,更是命令。

许久,他伏身贴在地上,低声回道:“臣,遵旨。”

先前的侥幸全无,自以为是的接近,以为能逃开圣人的眼线,却不成想,隐蔽窃喜的偷盗自始至终见不得光。

冷水浸泡着,顾九章这夜醒的格外彻底。

平宁郡主站在楹窗前,看漆黑夜色下,穿着蜜合色锦衣的顾九章将井水一盆盆扣在身上,她的心里犹如刀绞,却不敢迈出一步。

于九章而言,唯有彻头彻脚的打击才能让他死了心。

否则,总带着零星点点的期望,终究会害了自己。

翌日清晨,顾九章便染了风寒,平宁郡主端去姜汤,看见他窝在被褥中面如死灰的模样,到底心疼。

都道顾九章风流纨绔,平宁郡主只觉得他可怜可悲。

宋清的手下从谢家回来,一应禀报与顾九章所言如出一辙。

宋清疑惑:“陛下,谢四郎自谢宏阔死后便一直循规蹈矩,不曾有攀扯拉拢行为,便是谢宏阔早些年间结交的旧友,他也再未走动,为何要在谢家四周布兵。”

更大的好奇,则是因为皇后娘娘。

陛下若对谢四郎起了疑心,那皇后的地位,岂不是摇摇欲坠。

宋清不知下手深浅,必然要询问圣人究竟。

周瑄搁下笔,没有抬头,淡声吩咐:“凡决物,必托于疑者。善其用福,恶其用患;善至于诱也,终无惑偏。

宋清,你以为朕为何布置眼线?”

宋清惶恐。

周瑄笑:“防微杜渐罢了。”

谢锳召秦菀进宫,秦菀推辞再三,还是来了。

她仿佛瘦了些,眉眼间收敛含蓄,穿着一袭藕荷色对襟春衫,下罩八幅绣百蝶纹裙子,拢起的发簪着一枚钿头钗,眼底深陷,愁绪扑面而来。

“新找的夫子临哥儿可喜欢?”

谢锳不动声色觑了眼,摸起茶啜着。

“喜欢,临哥儿回去后饭量大增,已经长胖两斤,整个儿跟肉团似的。”提起谢临,秦菀脸上终于轻松欢喜。

谢锳又问:“听临哥儿说,当初本就找了夫子,怎又送进宫来?”

看似不经意,可叫秦菀绷紧了神经。

她讪讪一笑:“许是陛下看在你的情面上,特意然魏公收下他,事实证明,临哥儿只是庸才,没必要非挤破头去抢坐魏公弟子。”

谢锳抿着唇,自是看出她话里的勉强,却没有戳破。

秦菀入宫不过半日,傍晚时候周瑄便来与谢锳同用晚膳,这几日来他很是繁忙,往往半夜才回,经常还有未归宿在宣政殿的时候。

他风尘仆仆,进门后便脱了外衫,抓起桌上茶水一股脑饮完。

谢锳吃的慢,被他带入的气味熏得蹙起眉,登时没了胃口。

这孩子甚是折腾人,都已经四个多月,饮食上仍很挑剔,吃不好便恶心呕吐,闹得谢锳只长了一点肚子,旁处却是消减许多。

膳桌上,周瑄若有似无的试探,令谢锳愈发笃定,兄长定是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情势危急,但因为圣人顾念自己皇后的身后,轻易不会公之于众,也就是说,即便兄长犯了罪,他要处置,只会是悄无声息动手。

那么,他会动手吗?

他说不会杀兄长,是骗自己的,还是早已想好决断。

夜间,榻上。

周瑄小心翼翼抽出手臂,从外间穿好衣裳,重新回去紫宸殿。

人刚走,谢锳便醒了。

她起身披上外衣,走到楹窗前,绕过书案后,忽然怔住。

回过头,目光盯着突然出现的书卷,逡巡四下,不见陌生人影,她分明记得清楚,入睡前没有这卷书,他又是何时放在此处的。

谢锳摩挲著书页,翻开速速阅览,忽然双腿发虚,她扶着圈椅慢慢坐下,浑身上下全是冷汗。

或许是阴谋,她不敢想。

怎么可能,跟她同在谢家长大的兄长,竟然会是陛下的私生子!

谢楚,是周瑄同父异母的兄长!

简直,太荒谬了!

她平复着呼吸,继续翻看书页。

当年周瑄御极之时,太极宫承香殿发现的铜像死人案,是交由谢楚处置的,死在铜像内的是宫婢,亦是近身侍奉先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