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她坐起身来,全神贯注地听声音。
可是声音很快又消失了,过了一会儿,穆君桐听到一点点布匹摩擦的声音,接着有些闷,她正好奇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很微弱的呼吸声。
这是……将平安符压到了枕头下面?
那一瞬间,穆君桐心头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目光落到桌上的木盒上,平安符……平安玉,他莫不是真的将母亲留给他的平安玉当了,给自己买了根簪子?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明知这个道理,却不得不心软了一瞬。
刁玉说得对,女人最忌心软。秦玦不正是深知自己的本性,才屡屡利用这一点来制衡她吗?
或许就该找点老鼠药,把他毒傻了省事。
她气闷地想,躺下,听着秦玦的微弱呼吸声,脑子里乱糟糟的。
过了一会儿,呼吸声没了,又是布料摩擦声,窸窸窣窣,有些费劲儿,不知道在干什么。
终于,秦玦满意了,不再折腾平安符。
监听仪下方传来很轻很轻的笑声,应当是秦玦将平安符挂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轻,手指轻轻点了点平安符,平安符来回晃动,信号也跟着波动,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他又笑了一下。
穆君桐捂住额头,叹了口气。
这家伙,怎么没有随身佩带,挂在床头算个什么意思。她的盘算这下全部落空了,还得找点其他办法。
所幸秦玦最近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安分得要命,穆君桐没有接到局里的指示,也不需要呕心沥血地执行任务,便听之任之了。
每日她都去找刁玉玩儿,跟她一起讨论工艺技巧,还做了几个机弩出来,玩儿得不亦乐乎。
她的日子悠闲,秦玦却被只有忙里偷闲。
他坐在竹林里,将龟甲收拢,看着溪水发呆。
有人靠近,是个出家还俗的和尚,也是他的师兄。
“有何困扰?”他在秦玦旁边坐下,还保留着当和尚的习惯,喜欢和人论道。
秦玦在大石头上躺下:“无事。”
和尚看着碎裂的龟甲,摇摇头,叹道:“算不透的,便别算了。”
被人一眼看破行径,实在是令人不愉,秦玦握着龟甲的手骤然收紧,冷眼瞧他:“天下万事,皆有定律,没有什么算不透的。”他盯着摇晃的竹叶,语气不善,“我讨厌差池。”
猜不透的,算不准的,出乎意料的,都让他感到难受。
正如这些时日,他胸腔四处乱窜的情绪,很新鲜,很愉悦,却又陡然间变得酸而涩。习惯了空洞和麻木,一旦粘上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秦玦不懂世情红尘,却比世人都看得清。
和尚既已还俗,就没有度化人的想法。他不置可否地一笑,踞傲之人,总会被打断傲骨。
“世间万物,不是什么都能在掌握之中的。”和尚看过太多,他笑笑,“比如,人心。”
……
半个月后,秦玦收到了外祖的来信。
信物对上,那边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接他回去,然后自然是名正言顺地扶持他上位。
明明一切都在秦玦的计划内,但他却总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怎么的眼神就落到了穆君桐给他的平安符上。
他讥诮一笑,若是她知道了,估计会气得要死,说不定会直接杀了他。
可是没办法,谁叫她那么蠢,那么心善,只能被人算计得团团转。以为他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哪儿也不去,安安心心读书,却不知道他本来就打算来这个地方,她只是被自己推着走罢了。
一个心善的女人,一身捉摸不透的武功,明明想要杀了他,却又必须护住他的命。真是……一件趁手的武器,一条愚蠢的恶犬。
他无不恶毒地将她踩进泥里。
可是越是这样,他胸口那团陌生的情绪便越发汹涌,惹得他几乎作呕。
他匆忙移开目光,望着灰沉沉的天气。
轰隆一声,闪电划破长空,秦玦像梦魇之中被惊醒了一般,突然转身冲向外面。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说来就来,穆君桐匆忙将衣裳收回屋内,正待关上透气的大门时,却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乞儿蹲在屋外墙角躲雨。
他浑身发抖,皮包骨头,看得让人心口发酸。
穆君桐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干脆招呼他:“进来躲雨吧。”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大善人,“雨停了就走。”
小乞儿哆哆嗦嗦地应了,像只小动物一样,钻进院里的草棚下。
穆君桐给他倒了碗热水后,便端来小板凳,坐在房门口看雨。
雨线如注,顺着房檐砸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洗净了往日的热闹繁华,整个都城都变得极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