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页)
“三箭定乾坤”后,主婚人会说一溜吉祥话,然后由喜婆搀扶着新娘下轿、跨火盆。
段德祐还在想着待会儿如何磋磨、羞辱北宁王,却没注意那边,他说一句话,八字胡翻译一句,小蛮王的脸色就沉一分,等他说完,小蛮王手上摸挠白额虎的动作都停了,睫帘低垂,看不出在想什么。
“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还要请尊驾移步,”段德祐笑眯眯地冲那小蛮王拱手,有人翻译,他也就不说苗语了,“弓箭都是现成的,您按着我的唱喏来就行。”
站得近了,段德祐才看清楚,小蛮王身量高挑,比舒明义手中立着的红缨枪还高出那么一截,且身上的肌肉紧致结实,鼻梁骨很高、中庭饱满,用相面的话来说这人一看就在那事上厉害得很。
段德祐想着北宁王是个残废,落在这小蛮王手中定没有好,嘴角的笑容更扩大不少。
听完八字胡的翻译后,小蛮王安抚地摸了摸身边猛虎的脑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他将托盘上的弓箭一拿,不等段德祐发话,就拉开了弓,结果那金色礼弓尚未拉满,就“铮”地一声断成两截。
“……”段德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大、大王神武。”
小蛮王嫌恶地将那涂了金漆的断弓往地上一扔,抬脚就要朝着花轿的方向走。段德祐连忙上前拦了,“大王、大王,莫急,您莫急,我这就叫人给您换新的。”
掾史和几个胥吏会来事,连忙从军中取了几把硬弓奉上来。
小蛮王一一接了,结果“铮铮铮”三下,将那些千钧重的羊角弓竟然悉数都被拉断。
段德祐笑不出来了,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话说。
小蛮王也有些不耐烦,他睨了段德祐一眼,冲旁边的蛮族莽汉伸手,那三百斤的胖子立刻会意,转头取了一把一人高的大弓来。
这把大弓的弓身通黑,两缘漆白,弓弦圆匀润泽,弦粗却足有两指。
小蛮王将那大弓接过来,取了金羽,满弓拉开后,段德祐只听得“嗖”地一声,就有一支金箭擦着他的头顶飞过,一气儿射|入中军大帐、而后贯穿了后面两顶帐篷。
段德祐打了个冷战,那些吉祥话再难开口。
小蛮王不理他,径自取了第二箭。
方才那一箭已有万钧之威,舒明义兀自心惊,却见小蛮王弯弓搭箭后,竟直瞄准了北宁王所在的花轿。舒明义吓出了一身冷汗,暗中咬牙、握紧了手中的红缨枪。
结果金色的羽箭射|出,竟如下弦月般,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叮”地一声打翻了花轿前的火盆。铁盆里的木炭火星飞溅,瞬间将那红色的吉毯点燃。
“……”段德祐腿软,若不是掾史搀扶着他,只怕又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见吉毯起火,又连忙喊道:“救、救、救火啊——!”
锦朝这边乱作一团,那边小蛮王却耸耸肩,叽里咕噜地对旁边的八字胡大叔说了一句。
那大叔点点头,笑眯眯地冲段德祐道:“我家大王说,他手滑了。”
段德祐讪笑,手忙脚乱地灭火。结果他一边灭火,那边掾史却一边命人去准备新的火盆,似乎下定决心就是要完成这个“轿中新人跨火盆”的“仪式”。
看着那个重新被端正摆放在花轿前的火盆,小蛮王绿眸沉了沉。
而他身边的八字胡大叔则是环抱了双手,耸了耸肩,后退一步,像看猴戏般远远瞧着段德祐。
段德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心里暗骂这小蛮王,他站起身来堆笑,又欲解释那火盆的种种祛邪功效,结果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得空中一道裂帛之声,而后,血珠飞溅——
山风阵阵,旌旗翻卷。
刚才还混乱一片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第三枚金色的羽箭扎进了段德祐的喉管,将他整个人串到了箭上。
段德祐瞪大眼睛,抬手指着小蛮王想说什么,可喉咙里涌出的鲜血堵住了他的声音,教他只来得及冒出咕咚两个血泡,就扑通一声倒到地上、面目狰狞地断了气。
箭头扎入吉毯内,鲜血喷涌,溅湿了花轿轿帘。
被洒了一头一脸血的喜婆眨了眨眼,而后“啊啊啊啊”地尖叫起来,一转身就往镜城内跑,她年迈、跑不快,步子踉踉跄跄、没几步就连续地摔了好几个大跟头。
而她这么一动,锦朝这边就乱了:跟着段德祐来的那班胥吏也被吓得屁滚尿流,丢了手中东西就不要命地往城内跑,一面跑一面大喊着“杀人啦!蛮国杀人啦!”一时场面混乱,哪里还是什么“□□上国、礼仪之邦”。
舒明义皱眉,心里蹭蹭火起,高喝一声“都给我安静!”而后命自己带的士兵堵住城门,叫那些四散而逃的官吏们回来、别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