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肃杀(七)(第2/3页)

就在主持棋局的女官捏了一把汗时,朱晏亭忽然道:“若阿,你来吧。”

吴若阿温婉依从,站到了皇帝身后去。

齐凌这才注意到有一面生之人:“这是?”

朱晏亭道:“是临淄往后的侄女吴若阿,陛下在琅玡见过的。”

吴若阿面上一红,道:“臣女吴若阿参见陛下。”

齐凌轻唔了一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低头查看棋盘。

这一局郑韶作了朱晏亭的辅。

齐凌摆弄他的枭棋,似随口问:“郑美人家中有喜事,不必操心么?”

郑韶有些慌神,旋即又道:“伯……伯父的喜事有伯父做主,妾过了门就是陛下和殿下的人,哪有为伯父家婚事操心的道理。”

齐凌唇角含笑,问过就罢,没有再接话。

这一局结束得很快,当着这么多人,谁也不敢不给皇帝面子,兼皇后一直分神若有所思,齐凌携吴若阿所向披靡,很快便吃下了朱晏亭的棋,连有郑韶这个棋中圣手作辅都无用。

齐凌几乎与身畔的吴若阿没有交流,抬了几次眼,见对手心不在焉,面色也不大好看。

如此来了两盘,皇帝也觉无趣,便也作罢。

诸夫人相继识趣告退。

时近傍晚,临沧台上起微风,夕阳斜照未央宫,远处沧池波光粼粼,似洒了一湖面的碎金。

齐凌与朱晏亭并肩往椒房殿走。

一路无声。

朱晏亭被他那句话乱了心神,她一向不喜胶着被动的场面,便先一步在亭下站住了脚步,挥手让宫人侯在十步开外。

转身询问道:“陛下,妾做了什么事?”

齐凌淡淡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

朱晏亭眼睫微闪。

齐凌面一沉,冷声下来:“不要等朕来问,老老实实说。”

朱晏亭抬头瞧他一眼,偏此时斜阳大盛,光如鎏金,分割他冷峻之面,光影间喜怒莫测。

“妾……”

“嗯?”

朱晏亭脑海急转,费力搜罗着所做会令他不快之事,去其过激者,淡其过平者。

她手指紧纂掌心,胸脯缓缓起伏,平复呼吸:“妾使人查过‘丹砂’之言谁在借机生事,知道是从前老丞相的门生,不是郑氏的人。”

“……你还做过这事?”

“……”

“接着说。”

“妾收了临淄王后的礼,答应替她引荐她的侄女。当初临淄王后对妾有引荐之恩,不得已为之,近日事多繁杂,还未来得及向陛下引荐。”

齐凌眼角细微的轻抽,面不改色,颔首:“继续说。”

朱晏亭敏锐察觉这些都并非他想问之事,有些慌张,语气也急促了一些。

她情急中顶了一句:“陛下何故诓我的话?莫非陛下疑我?”

齐凌轻抽了一口气,一切齿,给她气笑了,自袖中拿出一张绢书来,上面写的字看不清。

“朱晏亭,你做错在先,还理直气壮?”

齐凌此时也明了要再问下去,不知还能掏出多少事,阴沉着脸道:“你解释解释,‘平阳侯朱恪在渭西官道上遭遇劫匪,幸得执金吾李弈相救’,这是怎么回事?”

将那绢书掷她怀里。

朱晏亭伸手接住,展开一看。

知晓并非自己最害怕暴露的事后,她疾跳心口渐渐平复下来,面上如风止以后的沧池,眼波微澜后重归了平静。

视线一目十行,扫过绢书内容。

"怎么不说话?朕记得要杀平阳侯是皇后的主意吧?什么时候又变成救平阳侯了?还是一拨人一边杀一边救?"齐凌没好气的问。

朱晏亭收起绢书,平举过眉双手奉回,道:“事态有变,事急从权,恐缇骑下刀太快,那两日陛下政务繁忙,这件事未曾及时禀告,是妾擅专了,妾知罪,往后再也不敢。请陛下责罚。”

齐凌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倒先给……”话到一半又止住了。

他忽对自己有些厌弃,眼里淡淡嘲弄之笑转瞬即逝,抬脚便走:“你主意一向大得很,这次轻饶过,下不为例。”

朱晏亭便是再钝拙,也看出他明显还有一股怒火,却压抑着没有发出来,怒意都蕴到眉梢眼角了,又生生扼下。

她穷尽所思也觉察不出,究竟是什么令他藏怒不发。这件事除了没有及时禀报他,做得并没有什么错处。

她望着齐凌的背影,忽然没来由一阵心慌。

唯恐此事做鲠,令一切超出掌控。

也不愿就此存下猜忌,令自己更加步履维艰。

却不知当说什么、当做什么,才能挽回这个局面。

眼见两人之间间隔越长,她丝屡轻抬,慢慢跟上去。

中隔十来步。

暮色沉沉如醉,皇帝声音悠缓传来,不辨喜怒。

“皇后既然都给朕引荐了,不好拂你美意,就封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