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栩栩如生(第4/49页)

甄,意,动,手。

甄意泪如泉涌,呜呜地哭,却只是摇头,她恨死了这种看着他人在她面前死去的无助和绝望。她不能杀掉林警官,不能看着他去死,不能这样,绝对不能!

又是一声枪响,另一条腿再度中枪。

“啊!”甄意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脚像断了,疼得她几乎晕厥,可她的手仍死死捂着林涵的腹部,死都不松。

林涵脸色惨白,低头看她,刚才中枪都没有落泪的男儿,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甄意手上。

淮如泣不成声,跪下来哭求:“甄意,你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甄意的双腿失去知觉,身上全是血腥味,脑袋疼得意识不清,可莫名其妙的想起宋依说她“保护欲太强”。她哪里是保护欲强?

甄意小脸煞白,扭过头看住淮如,剧痛让她说话都气息不稳:“淮如,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谁该为谁去死,也没有谁的命就活该比谁轻贱。”她痛得生不如死,脸上全是眼泪,“生命,本来就是无价的,本就该被尊重。一条命无价,三条命也无价。无价的东西,能用倍数来衡量吗?一条命就比三条命该死吗?不好意思,我不会用人命来做算术题。”

她最终扭头看向许莫,嘴唇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说出的话却带着惊人的血性,一字一句,狠烈强硬:

“杀死我,随便你!让我杀人,想都别想!”

话说出口,她毅然决然。心里却涌上大片酸涩留恋的情绪,那个人,他,此刻在做什么……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比谁都珍爱我的生命。”她痛极,眼里再度蓄满泪水,“但,如果为了救自己的命,去杀死别人,绝不可能!许莫,让我为了活自己的命,成为杀人凶手,你休想!”

巨大的观景阳台外,万家灯火。夜空静谧,悬着一轮白月。

室内璀璨的欧式大吊灯下,许家夫妇静坐如钟。面对言格的质疑,两人有一瞬没反应。

很快,许妈妈抬起头,悲伤地看住言格:“我不知道他在哪儿,这孩子干什么从来不让我们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难过。可许莫不一定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她的眉梢在不经意间极其轻微地扬了一下。

“你在撒谎,女士。”她的反应和神情太小儿科,逃不过言格的眼睛。

“许莫房门上挂着钥匙,他没有隐私,很信任你们。他在房里干什么,你们都清楚,你们也一直担心他伤害自己,出意外;刚才进门时,我看了楼道上的清洁值班表,你们家没有公寓管理员打扫,管理员说你家请了外面的钟点工。我猜并没有。你们不希望外人接触到你儿子,你知道他很危险;他的床头有一根线,用来摇铃,家里没女佣。他摇铃是叫你们,以防他任何时候‘突发心绞痛’,你们能立刻赶去他床前‘救’他。家庭照片里出现过很多品种的狗,这些狗去哪里了?和许茜一家的照片被剪毁,为什么?许茜是你们送给哥哥嫂子的女儿,她是许莫的孪生姐姐,关系出现了什么裂痕?你们前年购买的农场和许家的传统业务没有半点关系。到现在,还要隐瞒?”

许妈妈脸色苍白,无从反驳,捂住脸哽咽:“许莫他很听我的话,我教过他不许害人,他很乖,他只是害怕,只是太痛苦。他不会伤人。你们这样跑来我家,说他是罪犯,你们没证据。”

“不对。”言格一眼洞悉她的心理,几近残酷地剖析,“女士,你知道许莫已经这么做,你只是不想承认。或者你想,只要警察找不到他绑架的人,就无法定罪。更或者,你准备好保护他的安全,帮他毁尸灭迹,让警察永远找不到被绑架的人,让他背负嫌疑却不能定罪。”

“不是。”许妈妈低头哭泣。

而言格一番话说得在场的警察心发凉。如果这对父母真的决定包庇,很可能等他们采取有效措施时,人质已遇害。更有甚者,如果许莫在警察找到前把痕迹处理掉,到时即使他们认定他有重大嫌疑,也无法将他绳之以法。

季阳上前:“许莫现在劫持了五个人!请你们体谅其他父母的感情。”

许家父母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言格没有试图劝他们,他很清楚劝不了。他可以想象到这座大房子里日常发生的一切:

儿子有某种畸形的情愫,经受了凄惨的心理煎熬。他心理生了病,父母怕别人笑话他鄙视他,辞去家里的佣人,夫妇俩细心照顾。儿子成天心痛,医生说没病,不开药也不打针,儿子揪着胸口在卧室地板上打滚,痛得死去活来,脸色惨白,数度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