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登闻鼓(第3/9页)

赵盼儿歉意地看着孙三娘和宋引章:“对不起,我只有把事情闹大,才能让欧阳旭名誉扫地,让他背后的人不再敢对我和千帆下毒手。欧阳旭越不可信,官家对千帆的怀疑就会越少,但这样做,一定会拖累你们……”

孙三娘收回目光,果断地打断赵盼儿:“要当我们是姐妹,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

宋引章非常赞同孙三娘的话,从离开钱塘到现在,她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到了紧要关头,只有姐妹不会在身后捅刀子,她们永远都会是彼此的后盾,“反正只要知道的人越多,他们才会越忌惮,你只管打官司去。我编了支琵琶曲,包准三天之内,东京的妇孺老少,都能知道欧阳旭背信弃义的恶名!”

赵盼儿眼眶一酸,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她从未想到,当年自己为救父而认真研习律法的经验,今日竟可用到了救夫之上,果真是因有缘世间集,兜兜转转竟成真,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进开封府衙。

“都出去都出去,今天这案子不公审!”衙役们粗暴地赶走了争先恐后地想挤进衙内听审的百姓。上面有人事先已经向他们打过招呼,说欧阳旭现在还是大理寺重案的苦主,所以此案不可公开审理。那群等着看热闹的好事者只能失望地看着衙役们关上府门。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顾千帆终于驰马赶到,可惜,他终究是慢了一步,开封府府衙一闭,外人不得擅入,他就算再心焦,也只能在衙门外等待审判结束。

“升堂!”众衙役齐声敲响水火棍。

堂下,只有孙三娘和宋引章听审,赵盼儿拿着状纸站在公堂一侧,而另一侧的欧阳旭不仅坐着,身边还站着一个赵盼儿眼生的亲随。她并不知道,那亲随其实是皇后手下帮欧阳旭找来的精通户律刑名的胥吏。

开封府判官就座后,一拍惊堂木,高声问道:“堂下何人,为何事鸣冤?”

赵盼儿将状纸交给衙役,条理分明地陈诉冤情:“民女赵盼儿,欲告新州通判欧阳旭,负义毁婚,贬妻为妾不成,便怀恨在心,谣言中伤!今有状纸在此,证人证物若干。”

光是宋引章和孙三娘,最多能证明欧阳旭毁婚,为了找到他报复中伤的证据,赵盼儿特地请池衙内把前些天抓的那些流氓又审了一回,有好几个流氓都画押承认指认了欧阳旭,因此她有自信,在铁证如山的情形下,就算欧阳旭有靠山,也不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判官看过状纸,颇有些惊讶一介商妇竟能写出条例如此清晰的状纸,又将目光转向了欧阳旭:“欧阳主簿,你可有辩驳?”

令整场震惊的是,欧阳旭竟然镇定地回了声“并无”。

判官还没见过认罪认得如此爽快的,诧异之下,他又确认了一遍欧阳旭是否承认赵氏所诉属实。

然而早已得胥吏指点的欧阳旭却只是一指赵盼儿:“请府尊详查,赵氏籍属钱塘;下官也已受皇命离京赴任,官籍归于新州。是以开封府不应审理此案!”

“一派胡言!”赵盼儿愕然后明白了欧阳旭的用意,忙道,“你我如今都身处东京,自然份属开封府管辖。难道两个外乡人在东京争斗,开封府还管不了不成?”

欧阳旭甚至都不屑看向赵盼儿,便朝判官拱手:“若事涉贼盗斗讼,自然归开封府所辖,但若只涉户婚,便只可由赵氏原籍钱塘县或是新州受理。府尊精熟律法,定然知道下官所言为实!”

判官和身后幕僚低声交谈了两句,确认了律法中的确有此规。他随后抬头问:“赵氏,你从实言来,你是否到京还未满一年?”

赵盼儿在心中暗叫不妙,但依旧试图为自己争取:“府尊容禀——”

“是,还是不是?”判官打断了赵盼儿的话。

“是。但——”赵盼儿刚说了个“但”字,就又被判官打断了。

“那你与欧阳旭的所谓定亲,也是发生在钱塘县了?”判官问道。

赵盼儿不甘地加快了语速,试图在判官打断她之前说完:“是。可是他毁婚造谣之事——”

“肃静!”判官提高了音量,“赵氏,此案确不归开封府所辖,现将状纸发还,你回乡再行诉告吧。”

欧阳旭眼中闪过一抹得色,朝判官一拱手:“府尊明察!”

赵盼儿大急,不甘心就这样回去,然而判官已经一拍惊堂木,宣布了退堂。

赵盼儿不甘之极,在欧阳旭离开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欧阳旭,你就这么胆小,连应我的诉都不敢吗?”

欧阳旭居高临下地看了赵盼儿一眼,嘲讽道:“赵盼儿,你自诩熟读《刑统》,可惜却不明白,律法和实务,永远是两回事。”

说完,欧阳旭朝赵盼儿摇了摇头,便一甩袖子,扬长而去。待赵盼儿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了欧阳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