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天使 2011年2月—2013年8月(第14/29页)

“糟了,你在鬼混。你看看你的眼睛里……”

“闭嘴。”灵境熟练地切断他的话,“你赶紧去洗澡,快点,我让屋里的人走。”

“Baby,你做人真是不友好,人家有权利见见娘家人。”但是他已经被灵境用力地往浴室里推了,一边挪动,一边冲着灵境的房间喊:“里面的兄弟,幸会,我是小潘……”“兄弟”两个字却说得无比柔媚。因为自诩貌比潘安,所以,“小潘”就成了他的名字。

是的,他就是那个PDF里的潘垣。

钢铁侠出门的时候,还没忘记留下一句:“你为什么要跟一个人妖合租?”

话音未落,小潘精致的脸已经露在浴室的门框边:“我听见了哦……”随即,不管不顾地嫣然一笑。灵境一边呵斥着让他隐回浴室去,一边愉快地想:不得不说,小潘总有办法让人如沐春风。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钢铁侠有点不知所措。很多人在第一次见到小潘的时候,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潘相信那是因为他自己艳光四射,至于观众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就不好说了。

客厅里终于归于寂静,灵境长舒了一口气,到厨房去给自己倒了一点点威士忌,加苏打水,然后蜷缩到客厅的沙发里。小潘当然是要用他的办法提示自己的存在,浴室传来淋浴喷头的水声里,夹带着小潘极为投入的歌声。他在声情并茂地唱一首猫王的老歌,嗓音特别,带着唱惯了爵士的柔软的沙哑,只不过把歌词略作了一点变动:“Fuck me tender, fuck me dear. Tell me you are mine...”用一个显而易见的敏感词替换了原本歌词里的“love”。但是经过他这么一唱,听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合理。

灵境租住的小区在东北四环边上,不知为何,以云集着一群十八线艺人著名。而小潘,原本是他们中的一个——公允地说,小潘应该算是十六线。七年前,小潘参加过一个红极一时的选秀节目——虽然刚入十强就被刷下来,可是很多人记住了那个“美艳夺人”的男孩子。后来小潘签了唱片公司,也算是有过一段四处商演并且给拿着荧光棒的小姑娘们签名的日子,但是并没有得到发专辑的机会。解约之后,小潘开始思考人生,于是觉得去英国学设计比较适合——美艳的自己。他的家乡在某个盛产煤矿的内陆四线城市,他的土豪爸爸认为上学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正路,并且用洋文念书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随他去任意留级好了——事实上,灵境自从在伦敦认识小潘以后,从来没问过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毕业——总有一些小潘这样的学生,隔三差五就要找个理由回北京度个假,于是他就成了灵境的房东,灵境只需要每年替他把物业和供暖的费用缴清,在一年的大多数时间里独自享用这间两室一厅的公寓。每逢小潘回来,二人就在深夜里相对小酌,指点江山,怒骂负心人,上演一下“孽海姐妹花”抱头痛哭的戏码,发誓彼此是对方生命中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灵境再明白不过,小潘才是“姐姐”和“花”,而她这个“妹妹”,只是勉为其难被主角提携一下,放在“花”的行列里。

酒过三巡,他们才能对彼此承认,内心深处自然是希望成为别人的“孽海”。

“你总算是有个男人了,为你高兴。”小潘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给自己倒上一杯,也挤到沙发上来,被灵境踹了一脚,只好讪讪地盘腿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板上。

“你知不知道你跟人合伙做的那个App都传到我们公司来了?”灵境懒洋洋地问,“真没想到,你之前说想做点生意,我还以为你打算在伦敦开个火锅店之类的。”

“太瞧不起人了。”小潘像埃及艳后那样侧过了身子,胳膊肘抵在沙发上,托住了头,“你坐正一点,半个胸都让我看见了。”

灵境一边恼怒地坐直,一边顺手丢了个靠垫砸在小潘脸上。

“都是关景恒的主意。”小潘镇静地把靠垫拨到一旁,“他跟我讲了一堆,说是一件有搞头的事情,是跟IT有关系的,他没钱开发App,我就把我手头上的钱全拿出来了,就成了合伙人。”

“你爸爸知道了没有?”灵境笑了,恰好看到手机屏幕上有一封新邮件的提醒。她打开来,是小雅。

“你应该听过这个人吧,我们当年一起参加那个节目,我刚进十强就被淘汰了,他冲到了第五,关景恒。你怎么可能没听过他唱歌?”

小雅的邮件很简单:灵境,我和你看法一样,我已经跟Tony说过了,你们约粉叠的人见见面吧。主要是那个关景恒。

“你看,你看,”灵境把屏幕转到小潘鼻子底下,“连我们公司的人都看得出来,你是地主家的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