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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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薛姑娘来了。”

宫人的通禀让楚正则抬起头来。

薛玉润摘了繁复华丽的珠翠,梳起家常的丱发,发髻上系着樱粉缎带的蝴蝶结,正中各簪着一颗浑圆白净的沧溟海珠。她福身行礼时,看起来十分乖巧。

楚正则放下笔,免了她的礼,揶揄道:“怎么,因为朕让你同住太清殿,寝食难安,连午睡都不肯了?”

薛玉润摇了摇头,义正辞严地道:“瞎说,分明是因为我更想跟陛下下棋。”

“朕还不知道你?朕让你住太清殿,不过是像皇祖母所言,这盘棋不知要下到何时去,你与朕都少闲暇,不必浪费在路上。”楚正则面上不为所动。

薛玉润颔首道:“我知道呀,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你既然知道……”楚正则顿了顿,惯来清冷的语调忽地添上了些许温度:“你就算这么想跟朕下棋,也不急这一时。我们来日方长。你先去睡一会儿吧。”

毕竟他们同住太清殿,除了休沐日,平日里也会见面。

薛玉润微微睁大了眼睛。楚正则的声音是罕见的温柔,让她心下微凛。

今天不分出个胜负,等许太后请的小娘子们来了,楚正则之后的休沐日还有没有空隙,就不好说了。至于平时,楚正则多半忙得懒怠见她。今日不下完,这一盘要是拖到了猴年马月,那她要接来芝麻、挑新的小狗,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薛玉润果断地谢绝了楚正则的提议:“芝麻该想我了。”她顿了顿,虽然心中有把握,但仍旧问道:“还是说,陛下现在很忙?”

“不。”楚正则紧咬了一下牙,站起身走到窗台下的棋桌前,铺开棋盘,冷哼一声,道:“你一会儿困得落错了子,可别哭着要悔棋。”

“才不会呢。”这语调薛玉润熟悉,她想都没想便回击道:“我要是困了,一定是对面下的棋太臭了。”

待挪到了棋桌旁,她终于想起来另一件事,抬头就换上了乖巧的神色,问道:“皇帝哥哥英明神武,一定不会介意我换一套围棋吧?”

楚正则手一顿。

薛玉润这称呼、音调、语气,他再熟悉不过。楚正则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套围棋——只有他输给她的那一套玉围棋,才值得她这般乖巧。若是其他的围棋,她才不会问,直接便要换了。

他伸手按着自己的眉骨,到底还是冷声道:“换吧。”

果然,薛玉润利落地从珑缠手中接过装着玉围棋的箱笼,放到了棋桌上。她打开箱笼,将两个棋盒拿出来,积极地道:“我来摆棋局。”

尽管楚正则输的时候会黑脸,但他其实向来输得磊落大方,对她炫耀从他那儿赢来的珍宝也从不计较。薛玉润虽是疑问,实则当她开口之时,便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她此时已经忘了,当初赢下这玉围棋时,并不太敏锐的直觉还曾告诉过她,这玉围棋对楚正则来说,似乎不太一样。

楚正则看着薛玉润推到他眼前的一对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呼吸微滞。

枝蔓交缠的缠枝莲纹啊……

“皇帝哥哥?”薛玉润有些困惑,出声唤道。

楚正则下意识地伸手覆在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上,短促地回应:“嗯。”

薛玉润看看棋盒又看看他,迟疑地道:“皇帝哥哥,你真的这么喜欢这套玉围棋么?”她眨了眨眼,商量道:“要不这样,我们把这局棋的赌注改成:如果我输了,就把这套玉围棋还给你,怎么样?”

要小狗和不绣荷包,她总得占一样嘛。

楚正则已经缓过神来,闻言瞥了她一眼。

薛玉润正煞有介事地摸着自己的棋盒,不舍地款款道:“为了皇帝哥哥,我愿意忍痛割爱。”只是她发髻上垂落的缎带飘飘晃晃,像极了藏不住的狐狸尾巴,在期待地一摇一摆。

“不必了。”楚正则轻“呵”了一声:“朕什么时候让你忍痛割爱过?”

更何况,他完全不想拥有这套玉围棋。

薛玉润想了想,还真的确实如此。楚正则每次的赌注其实很好猜。小时候是让她练大字,长大了就是绣荷包——总而言之就是她讨厌学什么,他的赌注就是什么,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那算了。”薛玉润撇撇嘴,松开手,利落地摆好棋局,道:“陛下,我们棋盘上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