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温以遥在半梦半醒中, 整个人就像腾空一样,陷入了一团捉摸不透的云雾里,有什么东西禁锢着他。
这轻微的颠簸, 像是在走路,但用的不是他的腿。他仿佛在飞。
温以遥不喜欢这样飘忽不定的感觉,他想去抓一个着力点, 让自己在梦里站起来。
刚伸手攀住什么, 就听见一个声音低低地说:“别动。”
本就低沉冷冽的声线,带着这不容置喙的语气,多少是有点压迫感的。
然而温以遥可听不得这些。
不让他动, 他偏要动。
虽然手脚没力气,眼睛也睁不开, 但他很执着也很努力地在这种圈禁中蛄蛹着。
耳边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忽然, 温以遥感觉到包裹住他的云层好像在收拢,箍得他四肢蜷缩, 动弹不得。
他缩着脖子, 识时务地消停下来,手不自觉地抱紧了这堵「墙」。
鼻息间忽然闻到一股很淡的香, 和酒店香薰的馥郁浓烈不同, 清冽得像阵风, 一下把他脑子里的闷燥都给吹开去,本来有些高热的身体也因为对方轻微的低温而感到舒适。
温以遥深深吸了口气, 对于这种味道和这股温度差都非常受用。
于是不再挣脱, 踏踏实实抱紧后睡着了。
——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但厚实的窗帘隔绝了刺眼的阳光, 整个宽敞的屋子里只留下一层轻柔的暖黄。
温以遥先是慢慢悠悠睁开眼, 从感冒后的迟缓中逐渐清醒, 盯着酒店富丽堂皇的天花板发了足足十秒的呆。
从「我是谁」「我在哪儿」到「是谁把我送上床的」「等等这个床睡起来怎么有点硬邦邦的」。
各种各样的问题像走马灯一般从他的眼前闪过。
他思考了很久,最后得出答案:超五星酒店的服务就是这么好。
一定是酒店服务生从监控里看到他晕倒了,于是把他带回了房间。
温以遥呼出口热气,然后闭眼,准备继续睡觉。
一个很熟悉但却又不应该熟悉的声音响起,近在耳边。
“起来。”
温以遥唰的一下睁开眼,呆滞地循着声音转过脖子。如果时间的流逝是有声音的,那么现在,它们正在温以遥耳边噼里啪啦。
仅仅几秒钟过去,温以遥已经被这种无声的噪音振聋发聩。
他睡的不是床,是陆尽洲。
严格说起来,不是睡陆尽洲,而是睡在陆尽洲怀里。
“!!”
如果可以,温以遥很想直接从陆尽洲身上弹飞三米远。
但他现在四肢乏力,倾尽全力也只能礼貌地表示了一下惊恐。
身体则非常实在地慢腾腾滚了一圈,从陆尽洲身上,滚到了床的边沿。
然后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两眼干巴巴望着陆尽洲。
有很多问题要问,比如:为什么你会在这儿?你怎么抱着我睡觉?咱俩关系有这么好吗?反正都遇上了能不能签个名?
当然最后一个问题不是那么重要。
不怪温以遥脑子短路,换成任何一个人,昏睡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男人怀里,不可避免地会想到一些不太正直的事情。
头天晚上他还对陈江钓鱼执法,俗话说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因果循环,一环扣一环,也不排除有人要搞他的事。
但他和陆尽洲之间应该没有深仇大恨。
总不至于因为上次在餐厅碰瓷、上上次在热搜肩并肩,陆尽洲就要牺牲自己的色相来折磨他吧?
温以遥的脑子还在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逻辑,就看见陆尽洲面沉如水地坐起身子,一双眼睛幽深如墨地盯着他。
“醒了?”陆尽洲问。
“醒着呢。”
温以遥茫然地点头,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攒着被子,无辜中带着些求知,“您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你认为是什么情况?”
陆尽洲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把问题又抛给了他。
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坐着,虽然期间隔着起码一两米的距离,但氛围超乎寻常的黏糊胶着。
温以遥知道,这种时候脸红是非常不合时宜的。
就算陆尽洲再帅,那双眼睛再深邃,那也不能脸红。
尤其是当对方正以一种质问地口吻追究他责任的时候,他如果不争气地败下阵来,那今天这事儿就真的说不通了。
偶像归偶像,清白归清白。
温以遥只能用挠头假装思考的方式埋着下巴,以免陆尽洲看见他的大红脸。
同时他在心里疯狂风暴:他问我什么情况,可我昨天不是晕过去了吗?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感冒病人我知道什么?
陆尽洲为什么有话不说,非要反问我?他是不是憋着使坏。
难道这厮阴我!
可是他阴我干什么?他陆尽洲要什么有什么,真想收拾我,还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儿,用得着牺牲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