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3页)
到了驿馆院门,容舒披上斗篷,正准备下车,顾长晋却抬了抬手,示意她别下车。
容舒只好又坐了回去。
男人下了车,在马车外不动声色地站了片刻。
京郊这处驿站是入京前的最后一处驿站,不管是办差归来的京官,还是前来京师面圣的地方官,都会先在这里稍稍整顿仪容。
也因此,这处地儿大多数时候都是人声嘈杂、热闹非凡的,但今日的京郊驿馆却十分安静。
顾长晋看了看常吉,常吉心照不宣地一点头,大步离去。
常吉离开后,他又等了半晌,方上前打开车门,对容舒道:“下来吧。”
容舒踩着脚凳下车。
二人刚进驿馆,便有驿站的官员上前问询。
顾长晋说明了来意,那官员便拱手道:“皇后娘娘原是派了两位宫里的嬷嬷陪许姑娘来驿馆的。但许姑娘说今夜想一个人独处,下官便安排许姑娘独自住在了东院。眼下也不知许姑娘歇了没,顾大人与顾夫人可否先让下官去东院问问?”
戚皇后又是开恩允金氏在大慈恩寺停灵,又是派宫嬷一路随行,可见其对许鹂儿的怜惜。
驿站的官员自是不敢掉以轻心,这才提前清了清驿站,把最好的东院腾出来。
顾长晋拱手道了句“有劳”。
那官员亲自去东院给许鹂儿递话,许鹂儿听见后,吃惊地站起身,道:“顾大人是鹂儿的救命恩人,鹂儿怎敢不见?”
待那官员一走,她慌忙行至窗边,朝外望了望,目光带着丝惧意。等到廊庑传来驿站官员的说话声与脚步声,方咬咬唇,一狠心将窗牖关了。
容舒跟在顾长晋身后,心里怦怦直跳,莫名有些紧张。
前世许鹂儿便是今夜死的,她也不知晓她这番前来,究竟能不能改变许鹂儿的命运。
若是改不了,三年后,她是不是也逃不了死的命运?
容舒下意识捏了捏斗篷的帽檐。
顾长晋侧眸看她,见这姑娘葱白的指又在捏东西了,微微蹙了蹙眉。
思忖间便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许鹂儿穿着一身麻衣,鬓间簪了一朵白花,冲他们盈盈拜了一礼。
“民女见过顾大人,顾夫人。”
顾长晋往许鹂儿身后看了一眼,道:“拙荆闻知令堂之事,十分伤怀,便想过来驿站宽慰许姑娘几句。顾某便带她来了此处,唐突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许鹂儿忙摆手,“民女怎敢见怪?大人与夫人快快进来罢。”
驿站的条件称不上好,但东院这屋子显然是特地拾掇过的。
墙角的花瓶上还插着几支白菊,靠窗的高案放着香炉,上头插着几根烧了一半的香,香炉前还摆着几碟新鲜的果子。
容舒觉着怪异。
那香炉对着窗,风一吹,那香灰便要吹得满地都是了。瞧瞧地上那些灰,可不就是被风刮落的么?
正常人又怎会将香案设在窗边?
“许姑娘那香炉可是为令堂所设的?”
许鹂儿一愣:“是,是的。”
容舒心里更觉怪异了。
许鹂儿才从义庄归来,明儿金氏便要在大慈恩寺停灵,她何必在此时烧香祭拜呢?还是在驿站这样的地方?
只能说她知晓明儿她去不了大慈恩寺。
又或者说,许鹂儿今晚的确是准备寻死。
可若真的有寻死之意,那便不该见顾长晋与她。他们二人前脚刚来驿站见她,后脚她便自尽。
被有心人一操作,顾长晋不定要挨上几盆脏水。
许鹂儿对顾长晋的感激之情是真真切切的,从她看顾长晋的眼神便知晓了。
她不会有害顾长晋的心。
容舒望着许鹂儿,这姑娘面色惨白,眼眶红肿,显是狠狠哭过一场的。也是,遇到那样惨烈的事,谁能不哭不悲伤呢?
但一个一心要自尽要写下血书痛诉杨旭的人,不该是如眼前这般,惊疑不定且惶惶不安。
方才她不过问了一嘴香炉,许鹂儿眼里立刻浮现出了惊惧,宛如惊弓之鸟一般。
前世顾长晋曾提过,许鹂儿应当不想死。
结合眼下这般场景,容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令堂是可敬之人,许姑娘若是不介意,我也想给令堂上柱香。”
她说着便解下斗篷,往窗边的高案去。
许鹂儿颤抖着唇,正要出声阻拦。
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银光一闪,一道矫捷的身影破窗而入,直奔许鹂儿的面门而去。
“小心!”容舒下意识喊道,将手里的暖手小炉砸向黑衣人。
“刺啦”一声,那黑衣人挥开手炉,从她身边掠过,利刃在她袖摆划出一道口子。
那人被容舒一搅,动作虽滞了滞,但依旧灵敏地往许鹂儿刺去。
容舒抱起一个香盒还想再砸,腰身却骤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