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安嘉鱼启程的前一晚,他们开着视频通话一起看去年夏天上映的3D电影《狮子王》,觉得味道不对,又重温了一遍迪士尼的经典老版本。那人兴奋到睡不着,为了他们分别四周的见面,为了第一次踏足未知大陆,也为了时隔许多年后,两人的第二次同游。

这些年,从鲜花农场到机场的路乔郁绵跑了不知多少次,可没有哪一次内心如此期待。

司机从后视镜频频瞄他,打趣道:“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大叔英语流利,却依旧带着去不掉的草原味,含糊又浑厚。

“是吗。”最近其实不少人这样说,有国内一起来的同事,也有这边语言不通的花农们。

“对,你最近看上去很开心,他们都说你终于像个年轻人了。”

乔郁绵下意识瞄了一眼后视镜,并没有看出什么区别。

“不是说长相,你的脸一直很年轻。”大叔在后视镜里与他相视而笑,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拍了拍自己心口,“是这里。你过去看上去总是心事重重,不像个孩子。”

早就不是孩子了,虽然以他的年纪,在对方面前的确只是个孩子。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车子吱嘎一声刹停在路中央。

他们相视一愣,大叔盯着仪表盘试图重新发动引擎,可车子只原地抖一抖,极其不给面子,宣告罢工。

待修整完毕赶到机场已经迟了将近一个小时,乔郁绵刚跑到大厅门口就发现安嘉鱼正拖着银色行李箱被几个孩子往远处拽过去,身后背的琴盒罩上了一层深蓝色防水牛津布保护套。

虽说不是茹毛饮血的部落,可这里的治安依旧令人担忧。一些人常年混迹在闹市,看人下菜碟,安嘉鱼这种面向亲和,又对老弱妇孺天生少几分防备的年轻旅客一定不会被放过。

那几个看着不过四五岁的孩子七手八脚将艺术家拉到一旁的小道上,他们的母亲秘密地展开一张艳红的布料,向这个刚落地的游人兜售着什么货物。不知孩子们说了什么,安嘉鱼忽然笑着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而后一群人哄笑起来。

那人毫无防备蹲到了摊开的布料前,从花花绿绿的宝石中拾出一块蓝莓大小的深蓝色宝石,尝试着与英语蹩脚的小贩沟通,比手画脚的。

乔郁绵一路跑过去,蹲到他身旁:“等急了吧,想买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那粒深邃的蓝,是东非盛产的坦桑石,二十多年前被一部《泰坦尼克号》带入大众视野。

安嘉鱼见到他惊喜万分,探头想要吻他,乔郁绵轻轻挑眉,暗暗提醒他。

这片蛮荒的大陆上同性恋并不合法,于是两人硬生生改成兄弟好友式的拥抱拍背:“没等多久,人多,出关有点慢的。”他兴奋地向乔郁绵说道,“他们几个刚才跟我说中文了!”他转过头跟孩子们用中文说了一句,“你们好!”

那几个小孩齐刷刷回了一句怪腔怪调的:“您好!欢迎来肯尼亚!”

也不知练了多久。乔郁绵见惯了这些为了赚游客钱的小把戏,虽然内心无动于衷,却也对他们笑着点点头,心说完蛋了。

安嘉鱼打小生活优越,混迹上层社会,接触名望之人,轻易就被这样原始的质朴所打动,不疑有他。他退化回最单纯的快乐里,举起石头对着光,问乔郁绵:“坦桑石啊,漂亮吗,她说这块打磨好肯定很漂亮,只收我三百美金!”他转头问那个身后背了个婴儿的非洲母亲,“300 US dollars right?”

“Yes!Yes!300!”黑皮肤的人显得牙白,厚嘴唇咧开,笑起来及其淳朴,她手上边比划一个三,一边辛苦地颠着身体,哄背后的婴儿睡觉。

那块坦桑石看上去成色相当不错,可这个价钱太可疑了。

他不是专业人士,分辨不出这是否是假货,又或者是次等品染色以次充好,毕竟这样的骗局在非洲各地都屡见不鲜。

可乔郁绵却没有阻止安嘉鱼掏出钱包,那人不见得是想要一块坦桑石,而是带着几分拯救贫困的善心,三百美金换安嘉鱼的好心情,好像也不算亏。

即使有做冤大头的风险,他也不忍当头泼一盆冷水浇灭安嘉鱼对肯尼亚的好印象,他希望这一段他们期待已久的旅程顺顺利利,何况也没人能百分之百确定这个拖家带口来兜售宝石的妇人是个骗子,万一呢。

他带安嘉鱼上车,那人把玩着一颗真假难辨的宝石,乔郁绵悄悄对司机比了个嘘的手势,拜托司机不要说破。

他们在鲜花农场呆了大半天,乔郁绵带他参观玫瑰田,带他去农场里的餐厅吃新鲜的炸鱼和烤饼,厨师看到生面孔,立马热情介绍说这是清晨才从奈瓦夏湖中抓来的罗非鱼,肉质鲜嫩。

午饭后,他们回到宿舍中整合未来一周草原游猎的行装,咔哒一声门才刚合拢,乔郁绵还没来得及放开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便被人掼到门板上吻了个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