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念奴娇(23)
归菀惊醒时,一搦纤腰还在晏清源手里箍着,她恍若所失,心头说不出的怅然,两只眼,扑闪了片刻,无知无觉地就摸上他手臂,想要拿开,似被晏清源所查,睡梦中把人强行又朝怀里摁了摁,归菀来到他颈肩,贴着那片紧致,呼吸微重。终于,惹得晏清源半睁了眼,沉沉问她:
“热醒了?”
这里,自比不得东柏堂,两人晚上动辄一身淋漓汗水,晏清源倒无妨,冷水擦身,再寻常不过。归菀却必备热汤,逢着他来了兴致,更要折腾一宿睡不踏实,更不要说蚊虫低鸣,时来搅扰,归菀过的实在苦不堪言。听他这么一问,顺势也就起来了,披件衣裳,摸索着下榻,把灯一点,舀了点睡前烧滚的热水,此刻正温,把手巾一浸,朝最爱出汗的胸口擦拭了两把。
这一套动作,于晏清源而言,也是熟悉,遂不再管她,等人重新过来时,照旧一揽,不听归菀轻声细语的拒绝,只说道:
“我明日要督工,快睡罢。”
归菀折腾这一圈,睡意全无,说道:“我也要去。”
晏清源想笑她一句,无奈慵懒得嘴唇一动也不想动,含糊应了,习惯性地把住腰身,又同她紧贴几分,相拥而眠。
果然,翌日他也不食言,带上归菀晏清泽,赶到堤堰,归菀这么举目一看,不由“哎呀”一声,立在晏清源身后完全是他小亲兵的模样,一捂嘴巴,暗道怎么这么多人!
晏清源没有回头,余光一瞥,其间含义不言而喻,她那一声,娇娇软软,未免太引人注意,归菀察言观色,当下了悟,腼腼腆腆噤声不语了。
只是,这到底得多少人呀?归菀惊叹,正分神苦思冥想,那边号令一下,就见人头攒动,呼喝不绝,堤上负土的人跑动了起来,黑压压成片,出巢的马蜂一样。归菀看的专注,没忍住,悄悄问了句:
“大将军,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堤上号子太响,归菀那点子声音不禁淹,压根就没入耳,晏清源负手踱步顺着堰边也信步走动起来,他亲临监工,几员大将不敢怠慢,这一刻,都陪伴左右,寸步不离。
倒是七郎,十分热心,走到归菀跟前指着那些民夫,解释说:
“阿兄要趁雨季重新造堰,把水拦截下来,等时机一到,就能把颍川城一口气冲垮!”
他小下巴一扬,颇为倨傲,那个神情,同某一刻的晏清源简直像极了,归菀微觉吃惊:
“他用这个法子破城?”
晏清泽哈一声,骄傲笑道:“陆姊姊,我阿兄是天底下顶顶聪明的人,他的法子,都管用的很!”
听他替自家人吹起牛皮来毫不含糊,归菀忍笑,很想反问句“怎么他就是天底下顶顶聪明的人了”,又觉和小孩子较真太无赖,便把帽檐一拉,压了压眉眼,想把那抹忍俊不禁挡住。
两人不远不近地跟着晏清源,目光一会在他身上,一会放远,走走停停,一回头,才发觉离刚来时的站处,竟都不知是哪儿了,归菀“咦”了一声,只觉自己晕晕乎乎的,肩头忽被一拍,她抬眸,对上晏清源笑吟吟的脸,便不觉也甜甜一笑:
“世子!”
晏清源一皱眉,揶揄笑睨她一眼,那个意思分明在嘲弄她下意识又喊出了“世子”不生分了呢,下巴一抬,示意她:“都要晒坏了你,去罢,到树下喝些水。”
两人一前一后往树下走,刘响随身就带着胡床,方要摆,晏清源却径自盘腿坐在了地上,把水壶递给归菀,归菀这一回自然而然接过便饮,晏清源哂笑道:
“怎么,不嫌弃我脏了?”
说的是前事,归菀咕嘟咕嘟咽了几口,遮袖轻轻一拭,有点羞窘:“我渴了。”
水汪汪的眼睛一瞄,将领们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歇着呢,这儿,剩的是刘响和晏清泽,倒没外人,便渐渐放开不再拘束,也学晏清源,坐到一旁,双腿一并起,搂住膝头,把香腮一托往堤上瞧了:
“世子,你这个法子,行不行呀?”
公然表示怀疑,晏清源捏了捏额角,不答反问:“你有更好的法子?”
归菀赧然,把脑袋一摇:“我没有,就觉得这个法子,未免太冒险了,万一,打这往后,不下雨了怎么办?”
偏她乌鸦嘴一张,嘴到擒来,晏清源被她说的好不心烦,顺手捞起根树枝,朝她额间一点:“就你话多。”
归菀不好意思垂首一抚脸颊,觉得自己刚才是心直口快了,这样说,谁能不烦呀?人都是爱听吉利讨彩头的好话的,这么一想,又重新补救了番,“天天下雨也说不定。”
听她信口乱描画一气,晏清源无奈,手一伸,按住她红唇:“你少说两句,就不会觉得渴了。”
到底还有人在跟前,归菀腮上一热,把他手打掉,眼角一瞥,那两人都十分自觉,早把眼睛挪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