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唯一能够修改因果的只有天道。
但下一刻, 魔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荒谬得很。
天道完全不存在,就是一个谎言。
魔尊更倾向于这个魔道子弟在欺骗他。
他狠狠将魔道子弟摔在地面,转身离去。
魔道子弟早已习惯宗主的暴戾, 连忙跪倒在地, 身体发颤。
魔尊没有回到寝殿, 而是去往唐城。
唐城距离魔道宗门不远,以魔尊的力量,半分钟就能瞬移而至。
在他印象中,唐城早在四年前,就因为瘟疫成为一座荒城, 充满死气,到处都是骨头和废弃的房屋, 常年阴云密布, 连阳光都不曾照进来。
男人的身形出现在唐城里,缓缓睁开血红色的眼睛。
冷冽的风声与沙石吹拂而过的声音,慢慢细数远去, 随之涌进来的竟是鼎沸人声。
他睁开眼, 看见的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热闹场面。
这是一条很常见的街道,生活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没有入任何宗门的普通凡人。
肉贩们将割好的猪肉挂在挂钩中,大刀摊在案板上,扯起浑厚的嗓音叫卖起来。
街道两边摆满绿到浓艳的新鲜蔬菜, 空气中漫起来自甜食小摊的甜味。
人们和以往一样,挎着菜篮,牵住自家小孩子, 逛起街买菜。
魔尊用了隐身术, 站在街道当中, 并没有人能看见他。
男人面色一怔,瞳孔微缩,……这些人,分明已经在四年前的瘟疫中死去。
这座城市,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但摆在他眼前的场面,证明了他的肯定是错误的。
男人再往前一步,看见了本应身患重疾的养父母。
两名老人站在肉摊子前,手挽菜篮子,正在挑肉。虽然头发花白,面容衰老,但腰背直挺,精神气很不错。
在他作为孩童的时候,就是这对老人将他养大。
后来,唐城爆发瘟疫,全城只有他活下来,他质问无数次天道为何不拯救苍生,始终没等到回应。
他便一心堕落了魔,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魔尊宗主秦烬。
男人没有再在唐城中打扰众人,回来了魔道宗门。
他的内心的疑虑越来越沉重。
他的记忆绝对没有发生错误,甚至是他亲手派遣魔道子弟,去收拾瘟疫过后唐城里的尸体。
他闭上眼睛,就能清晰想起那座荒城中浓烈难闻的恶臭味。
有人修改了因果。
男人不觉得是天道做出此事,他根本不承认天道的存在。
魔尊吩咐子弟们去彻查凡间的天灾纪事表,天一亮就呈上来,他倒要看看这因果修改得有多厉害。
他回到寝殿,寝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火烛被油灯罩罩住,散发出暗淡的光。
小孩儿蜷缩在他的床上熟睡。
男人小心翼翼掀开了谢云绵的被子,看一眼垫在对方屁股底下的尿垫,发现这小孩儿竟然没有尿床。
小孩儿的睡颜很乖,脸颊泛起淡淡薄红,睫毛轻颤,不像是会夜啼的样子。
男人松出口气,坐在床头的椅子,继续翻看起那本他看不懂的书,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似的光晕。
天亮了,他要赶小孩走了。
但他在叫对方起床时,他吩咐几个弟子弄来了普通人的吃食,和一件小孩专用的衣服与发饰。
他记得对方昨天并没有喝完鸽子汤,可能因为真的很难喝,而且衣服也弄得脏兮兮,都是尘土。
怪可怜的。
魔道子弟像见了鬼一样将宗主要的东西,恭恭敬敬端到寝殿门口。
男人推开门,几个不怕死的子弟偷偷探头往寝殿里面看出,看看是谁能让宗主如此悉心的照顾。
但他们除了看见一个鼓起小包的被子外,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滚。”
男人冷声吐字,关上门。
沉重粗暴的关门声,让谢云绵从睡梦中惊醒。
谢云绵睁开眼,坐起身,看见了黑衣黑发的魔尊,才意识到自己在另一个子世界。
男人像拎小鸡一样,将谢云绵拎下床,放在椅子上。谢云绵没反应过来,对方的大手就攥住沾湿水的毛巾,搓起他的小脸。
尽管男人已经克制住自己的力气,可对小孩子来说,无疑是巨力。
“呜呜!”谢云绵没被这么用力对待过,洗完脸后,脸颊出现了久久都散不掉的红印子。
男人突然问道:“你要扎头发吗?”
谢云绵这才想起他的碎发变成了及腰的长发。
先前长发包成了一个小丸子在脑后,但因为睡觉而松散下来。他的手短,单凭他一个人,很难将头发扎起来。
谢云绵点点脑袋。
男人将谢云绵抱到自己的大腿上,随手拿起一把小木梳,给小孩儿编起头发。
这小孩儿又小又轻,头发也是细细软软的,整个人像脆弱精致的陶瓷娃娃。
男人掀起眼眸,沉声问道:“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