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瘟疫(第2/9页)
瘟疫若是依靠这样的堵截就能解决,历年来也不会有如此多人命丧于此了。商君起身,走至前院,交代道:“忠叔,你将山庄前厅与后庭间隔开,女眷全都移至后庭。凡是出过山庄的下人和侍卫,都不许进入后庭,每日煎熬药石净手,喷洒庭院,不能让山庄中的人染上疫病。还有,调集山庄的影卫,等我的命令。”
听商君的语气,杨忠隐隐有些不安,问道:“主子,你想?”
“我要进虎丘村探个究竟。”阮家人在里边,疫情仍得不到控制,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使不得!”一听商君要涉险,杨忠急道,“瘟疫可不是儿戏,到现在为止,阮家都未能找到医治的方法。”
“疫情控制不住,缥缈山庄也不能幸免于难。”正是知道疫情的可怕,商君才非去不可。
杨忠拦在商君之前,沉声说道:“一定要去,就让老奴去吧。”
他给威远镖局当了一辈子镖师,押送过无数次货物,出生入死,结果因为一场意外,货物被劫了,他们居然污蔑他与盗贼合谋侵吞货物,将他赶出镖局,江湖上的人,听信威远镖局一面之词,视他为奸险之人,多少曾经把酒言欢的所谓朋友都对他敬而远之。唯独他,这个叫商君的年轻人,不仅信他的为人,还对他委以重任,他年纪一大把,就一个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再则为他死,值得。
商君摇摇头,笑道:“我与阮家还有些渊源,我去更为妥当,入村之后,我便不回山庄了,每日酉时,你到虎丘村后山等我的命令。”他何尝不知道杨忠的用意,只是他如何能让一个老者涉险。
商君的决定,从不容人质疑,杨忠潸然,最后也只得回道:“是。”
商君满意地点点头,消瘦的身影向着虎丘村急速奔去,即使他才刚刚从苍月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即使他已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
虎丘村。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叫醒了沉寂一夜的天幕,云层间火红的光亮,正一点一点晕染天际,如同一块炫红的丝绸,曼妙地飘摇于天际。本该是万籁俱寂的黎明,却交叉着呻吟与低泣。对虎丘村来说,漫长而恐怖的一天又开始了。
阮听风拔出细针,手中的孩子终于又有了浅浅的呼吸声,将孩子交到哭了一夜的娘亲手中,阮听风疲惫地净净手,对着身边的小童低声说道:“霖芹,药。”
“是。”霖芹熟练地倒出药汁,扶着孩子的头,一点一点地给他喂药。
阮听风揉揉太阳穴,等待眩晕的感觉消退。身后不远处,阮听雨焦急的声音传来,“大哥,你过来一下。”
“用了药之后,给他用汤药拭身。”匆忙交代完霖芹,阮听风赶到阮听雨身边,“怎么了?”
她脚边,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平躺在用一块木板简单拼成的床上,皮肤已泛着淡淡灰色,身上恶臭传出,阮听雨面色凝重地摇摇头,阮听风抚上妇人的颈间,脉息全无。
阮听风收回手,低声说道:“尸体,尽快烧掉。”
呆坐在妇人身边的少年立刻弹了起来,就要扑到妇人身上,被阮听风拉住手腕。少年跪倒在他脚边,哭喊道:“不可能,我娘亲没死,她昨晚还和我说话呢!大夫,求求你,再看看,再看看!不要烧掉我娘亲。”
阮听风痛苦地闭上眼睛,任少年拉扯着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村民上前把少年拉走,阮听风无力地走出临时搭建的帐篷,行医十数年,这是他经历最为惨痛的一次,见惯生离死别的他,也为每天重复上演的死亡感到心力交瘁。
阮听雨站在他身后,怔怔地盯着初升的太阳,活力四射的晨光,却丝毫未能给她带来生的希望。一双秀眉也纠结在一起,阮听雨叹道:“已经是今天的第七个了,这样下去,怎么办?”
阮听风颓然地摇摇头,“没有绿缢草,药配不齐全,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了。”药汤换过四五次了,收效甚微,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喜鹊从另一头匆匆走过来,看了一眼头痛不已的阮听风,迟疑了一下,转身附在阮听雨耳边轻声说道:“小姐,粥不够了。”昨日的粮食已经吃完,今日的粮食还没有送到,即使送到了,也是不够。
“又不够了?”阮听雨看着哥哥疲惫的背影,不忍再为这些事去打扰他,她对着喜鹊吩咐道,“以后缺粮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让家里直接运些粮食过来吧。”
喜鹊双拳紧握,不平地低吼道:“我们是医药之家,又不是开米铺的,这么多人,家里的粮食还能撑多久?家里的药仓都开空了,现在还要派粮,那郡守真是该死!”官府只知道把染病的人丢进来,却不管他们死活!他们阮家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