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4页)

自去岁中秋与姜菱有过“一狗之仇”后,明仪便没再见过她。

多日不见,在经历和离风波后,姜菱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从前圆润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缩了一大圈。她原本便容色上佳,如今瘦了一圈,整张脸变得精致了起来,小山眉似颦似蹙,配上眼底那一抹肉眼可见的憔悴,倒瞧着有几分楚楚可怜,跟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娇美人似的。看着比从前顺眼不少。

姜菱察觉到明仪的视线,愣了愣涨红了脸低下头。

京中权贵拜高踩低者多,那些贵眷本就看不起她出身,自她出事以来,多的是幸灾乐祸阴阳怪气嘲笑她的人。

见得多了,姜菱已经麻木到了自暴自弃任人嘲的地步。

想到和明仪的从前的过节,姜菱深感今日免不了要受她一嘲,索性破罐子破摔做出一副“你来吧我受着”的样子,等着明仪劈头盖脸砸话过来。

明仪看她那副样子,抛给她一个“本宫不屑落井下石,也懒得可怜你”的眼神,高贵冷艳地扬着下巴挪开了眼。

姜菱:“……”

明仪未再看姜菱,转头想找程茵,却见程茵正忙着与身旁人说话,便径自取了杯桃花酿浅酌。

这本是随性之举,可落在众多得知“摄政王刚回京就背着长公主养外室”消息的女眷眼里,却多少带了点黯然神伤独自借酒消愁的味道。

见此,席间一些热心的女眷开始不着痕迹地吹捧起了明仪,以试图安抚她那颗受伤的心。

“殿下今日配在颈间的这条红珊瑚坠金琉璃吊坠,艳而不俗,华美非常。”

“还有这身藕荷色折枝小花缬纹长裙,衬得您肌肤如玉气色极好呢。”

“胡说什么?怎么就是裙衬人,分明是殿下倾国之姿衬得这裙子都好看了许多。似你我这般姿色平庸的,就是穿上仙女衣也不及殿下半分风姿。”

“说的是,以殿下的容姿,只需勾勾手指,便能引世间须眉竞折腰,何愁找不到下一春。”

明仪眉心轻轻跳了跳。

前头几句倒还好,只这最后一句……

她这都还没和谢纾和离了,这群人还挺能提前为她打算的,连“下一春”都替她想好了。

显然那群女眷也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嘘……你胡说什么呢?殿下这不都还没……”

“啊……是、是。是臣女一时失言,还望殿下恕罪。”

明仪抿着唇朝席间众人嫣然一笑:“诸位不必为本宫忧心,本宫和谨臣很好。”

谨臣是谢纾的表字。

因着方才饮了些许桃花酿,说这话时明仪双颊泛着瑰丽的浅红,一双眼泛着微醺的水光,如霜的月色之下,颇有种引人怜惜的凄美。

这落在不明真相的众人眼里,倒更像是“悲情弃妇,强颜欢笑”。

众女眷一默,望向明仪的眼里又多了几分不忍和同情。

昌平伯家那纨绔子和云胭阁的老板哪敢串通起来造摄政王的谣,那女人的事多半是真的。

长公主这分明是伤心过度“自欺欺人”。

明仪望向沉默的众人:“……”

正在此时,一道素净的女子身影自远处走近。

那女子步伐轻盈,身量纤细,身着一袭春水绿罗裙配深色云纹帔子,盘起的高髻上簪着一支碧绿翡翠镶金步摇。

这一副浑身碧绿的装束,不留心看还以为是长在哪块野地里的大菜花,绿得明仪眼睛疼,不是崔书窈又是谁。

崔书窈姗姗来迟,施施然走到席面上,远远朝明仪望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显然她也已经得知了谢纾“养外室”的传闻。

“你怎来得如此晚?”席间有与崔书窈相熟之人笑嗔了句。

崔书窈扬声笑着回道:“正是当春好时节,方才与夫君路过太液池旁,他见池边百花盛放,忍不住拉着我多看了会儿,这才耽误了。”

这大半夜的,乌漆墨黑的天,路上什么也看不清,赏什么花?

还不就是想说“我夫君总变着法缠我,我也没办法,我们真的好恩爱”吗?

专挑在摄政王“养外室”的档口,说这种牙酸的话,不就是刻意膈应长公主吗?

席间在座之人,大多都知晓明仪与崔书窈之间的旧怨,听了这话纷纷朝两人侧目。

崔书窈在众人目光下,朝明仪走了过去,敛衽行礼,假客气了一番:“殿下金安。回京几日,还未同殿下好好叙叙旧。这三年未见,殿下瞧着还是一如往昔光彩照人。”

明仪打量了一眼崔书窈:“你倒是看着朴素了不少。”

崔书窈嘴角的笑容一僵,脸色沉了沉。比之三年前,她的装束的确素净不少。

倒不是她不想打扮得华丽点,只不过她夫君裴景先受御史弹劾,被贬斥到了偏远之地。

为了能凭借考绩重回京城,这三年裴景先一直“尽心尽力”做一个好官,在任上以清廉著称,半点油水都无,那点俸禄根本不够看的,她身为妻子吃穿用度上不得不配合着一切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