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曲一 生生不息(第7/7页)

她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两人正沉思着,"哐当"一声,韦明伦推门而入,脸色灰白,气喘吁吁的,一看他的样子就是有很紧要的事。杜长风和舒曼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韦明伦急急地走过来,挥着手里的一份文件说:"我们的演出被叫停了。"

舒曼张着嘴,像是没明白过来。

"文化局刚刚下的通知。"韦明伦又气又急,在原地转着圈子,"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说着一拳捶在琴盖上,十分懊丧。

杜长风倒是不紧不慢地问了句:"理由呢?"

"一堆。"

"那就是没理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没有补救措施?"

"我正在想办法,晚上约了文化局的领导吃饭,你也去吧。"

然而,无济于事,接下来的几天无论韦明伦怎么走动关系、解释,都扭转不了既定的事实。那些人就像是串通好了似的,要么避而不见,要么闪烁其词,连忽悠的语气都是惊人的一致。这就意味着两年的精心策划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全都化为泡影。韦明伦简直要疯了!

这天晚上,韦明伦奔波一天又是无功而返,垂头丧气地回办公室。一进校门就看见舒曼在铜像前发呆。

月光冷冷地洒了她一肩,让她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而林然的雕像,刚好"目光"和她对视,微笑着,那样对视。天人永隔,似乎并不能阻止两人的精神交流,舒曼一有空就站到林然的雕塑前,和他说话,抚摸他的脸,当他还活着一样。也许在她心里,林然从未离去吧。

两个人只是换了种方式相处。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

如此而已。

这更加让韦明伦难过,他不知道杜长风看到此情此景的感受,他看了只觉难过,为林然难过,也为杜长风难过。爱一个人,就是在心里生了根,即便那人已经离去,也不能阻止对他的思念。这就是爱情啊……杜长风,这辈子怕是难了。韦明伦拍了拍舒曼的肩膀,沙哑而疲惫地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舒曼扭头一看是他,笑了笑:"没事,我想在这儿待着。"

韦明伦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雕塑下的大理石阶上,什么话也不想说。舒曼心生恻隐,问道:"还是没有进展吗?"问了也是白问,看他这样子像是有进展吗?

韦明伦无力地摇头:"我已经放弃了。"说着颓然地埋下头,低低地说,"因为我已经知道原因了,我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斗不过那人。"

舒曼也坐到石阶上:"你的意思是背后有人干预?"

韦明伦点点头。

"是谁?"

韦明伦转过脸看着她,"你认识的。"

"我认识?"舒曼眯起了眼睛。

"是啊,你认识。"

"……是谁?"

"叶冠语。"

舒曼一愣,像被定住了似的。

韦明伦看着她说:"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舒曼还是摇头:"他为什么要干预我们的演出?"舒曼对于杜长风和叶冠语之间的恩怨并不知情,杜长风只告诉过她,他年少时误杀过一个人,因此被家人在疯人院关了五年,这段经历让他背上了沉重的枷锁,至今无法坦然面对公众。韦明伦也不好明说,只是连连叹气:

"一言难尽啊,他们两个人的仇怨,已经十七年了。"韦明伦掏出一根烟,也不问舒曼能不能抽,自个儿先点上了。平常他是极有风度的,每次有女士在旁边,他都要先征求对方的意见才点烟。可是现在他焦头烂额,什么风度都顾不上了,长长地吐出一个烟圈,那烟圈慢慢腾起,正好萦绕着林然的雕塑,韦明伦仰望着"林然",眼眶渐渐变得湿润:"哥们儿,还是你幸福啊,可以永远地抛开这一切。Sam就没这么走运了,这辈子他都摆脱不了了,一辈子见不了人,明明活在阳光下,灵魂却在地狱里……"

舒曼狐疑地看着韦明伦,心底某根弦突然被拨动了下,脑海莫名翻腾出一片翠绿的竹林,在风中摇曳起伏。有两根刻着名字的竹子笼罩在一片薄雾中,那名字,慢慢地清晰,慢慢地在她心中亮起……

很久,很久,她终于问:"叶冠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