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2页)

真的是自己轻易放弃的吗?夏舞的笑容就与这百威啤酒一样苦,她摇摇头,仰头喝了一口,这才开口。

“我太乐观了,休息了近一年半,打算重新开始跳,恢复训练的第一个月又旧伤复发了,”她摇摇头,“在做最简单的跳跃时伤的,医生说,受伤的脚就像玻璃一样,碎了之后再拼起来,哪怕表面看上去再完整,也会害怕任何外界的撞击。”

再猛灌了一口,因为喝的太急,咳了好几下,眼底里一片死灰,“后来,索性就不跳了。现在倒是完全恢复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已经完全好了,可是心里竟然怕的要死,那些动作明明已经刻在我骨子里,闭着眼睛我都能跳出来,可是就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跳起来,也没有勇气落地。”

“受伤以后我常常会做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在舞台上,像三年前那一天一样,我跳起来,跌倒在地上,我怕的要死,几乎没有力气爬起来,所有的观众都在对我吹嘘声,问我你怎么还有脸留在这个舞台上。”

“从没有想过,身体恢复了,却克服不了心理那一关。”夏舞平静的声音空洞而挣扎,她转头看着顾西楚,眼里的星光暗淡,她笑了一下,“老师,你说对了,我是逃兵,也是懦夫。”

顾西楚举起酒,与夏舞的碰了碰,一仰而尽,“为懦夫也为逃兵干杯。”

“干杯。”

这晚两人把顾西楚偷藏在学校的啤酒喝完,夏舞觉得不尽心,又拉着顾西楚去路边摊喝酒吃烧烤,眼神迷离地听顾西楚讲这些年他的经历,他跑到里约热内卢参加狂欢节,和性感的美洲女郎大跳探戈,他在偏僻的西疆流浪采风,看美丽的西域女郎蒙着薄纱,抛来一个勾人的眼神,跳起热情的新疆舞。

然后他回来,创作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卡利萨的泪。

夏舞兴奋,使劲敲着桌子,满脸欢欣,“老师太棒了,你替卡利萨抹掉眼泪的那一幕,我看了不下五十遍哪。GOD,简直就是上帝的作品。”

“错。”顾西楚微醺,修长的食指在夏舞面前来回划了划,“艺术和上帝无关,艺术只属于人,上帝看不懂的东西,人懂。”

“其实这世上每个人都在进行属于自己的行为艺术,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属于自己的作品,你是自己的编剧和导演,小天鹅,你的作品才刚刚开始上演,所以……不要太早为作品的基调下结论。”

“最才华横溢的导演,都有灵感匮乏的时候。”

夏舞似懂非懂地望着顾西楚,眼眸里盛满夏日星光。

师生三年来的相聚最终以伶仃大醉收场,顾西楚没有开车,叫了辆出租车送夏舞回家,夏舞家在这片住宅区的地势较高处,走上去有一些台阶,顾西楚不放心想送她,只是这一带实在很难打到车,夏舞推辞,指了指不远处的自己家,顾西楚也就放心,留下电话坐车离去。

目送他离开,夏舞脚步轻浮,最终歪歪扭扭上了两步台阶,停下来渐渐滑下坐在阶梯上,屈膝抱住自己的头,在夜色里怕冷似的缩成了一团。

感觉飘浮在云上,浮云掠过耳际,好像翅膀又回来了,她又能飞了。

然后,嘟嘟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地向她靠近,把她从虚幻中拉了回来。

她懵懂地抬起头来,脸上有泪意。

那人就站着看着她,天神一般高大,橙黄色的灯光太过耀眼,遮蔽了他的脸,她使劲眨眼,可除了那团光晕,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却隐隐觉得这个人没有危险,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

夏舞终于哭了,酒精都化作了泪水流了出来,她仰头看他,唤了一声,“老师……”

“我想跳舞,我好想跳舞,我不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