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9页)

肃柔垂下眼道:“官家是听了那些言官的上奏,不得不给满朝文武一个交待,长公主殿下若是把我的意思转达给圣人和官家……”

结果素节缓缓摇头,意有所指地感慨,“阿姐一定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

肃柔讶然抬起眼来,“什么?”

素节尴尬地笑了笑,“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得多明白,就是……事情其实不像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在郑娘子宫中伺候时,没有见过官家吗?官家正年轻,长得仪表堂堂,就算照着金翟筵上寻郎子的眼光来看,也是家家看得上的乘龙快婿啊。”

然而这乘龙快婿,谁家有福消受?能称官家为女婿的,只有皇后的母家。

不过这些还是其次,肃柔从素节的话里窥出了一点端倪,越想心头越打鼓,索性作了个大胆的推测:“难道官家已经采纳言官的谏言了吗?”

素节眼神闪烁,支吾了半晌才道:“谏议大夫不是昨日早朝才谏言的吗,其实这件事,早在十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十日之前?肃柔有些发懵,仔细算一算,就在她放归之后没多久啊。

她的心忽地吊到了嗓子眼,怔怔望着素节道:“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你能给我个准话吗?”

素节被她步步紧逼,实在没有办法,自己又是个不擅撒谎的人,发现避无可避了,最后也就豁出去了,嗐了声道:“不管了,反正早晚是要知道的,有什么可隐瞒的!阿姐猜猜昨日府上来的贵客是谁吧……”然后在肃柔逐渐惊恐的眼神里点了点头,“正是官家!”

肃柔脑子里“嗡”地一声响,虽然自己隐约有预感,但总也不敢往那上头想。官家是谁?是垂治天下的帝王啊,怎么会留意她这个小小的宫人。再说自己和他从来没有交集,唯一说过一次话,就是那日延嘉阁告知她爹爹配享太庙的事。父辈立下功勋,未见得女儿就该入宫,难道官家从来不知道,在他的后宫中做妃嫔,并不是件多愉快的事吗?

素节呢,好像嫌她受的惊吓还不够大,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我阿娘之所以请你来我们府里,也是受了官家所托,怎么样,意外吧?”

意外,着实很意外!

肃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恍惚看见自己挥泪告别长辈和兄弟姊妹们,一步三回头重入禁中的场景,简直五内俱焚,让她茫茫然不知应当何去何从。

“官家喜欢你,又不是天塌下来了,你莫怕。”素节很好心地安慰她,“想开些,你被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惦念着,这不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吗?”

自己被人喜欢着,自己不知道,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这种震撼让她回不过神来,事情之棘手,也超乎了她的想象。

“怎么?”素节看她怔忡着,轻轻摇了她一下,“阿姐,你眨眨眼啊,这模样叫我害怕。你也不必如临大敌,至少官家没有不管不顾直接下旨册封你,既然让我阿娘先探你口风,足见官家是尊重你的,将来说不定封你当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说完,甚至“嘿”了一声,凡夫俗子的梦想,不就是立于山巅,俯瞰人间吗。

然而肃柔的目光并没有因此被点亮,她说:“我不喜欢官家。”

素节讶然,“你不喜欢官家?官家是我舅舅,你怎么能在我面前说不喜欢官家呢,明明全上京的姑娘都很钦慕官家啊。”

确实,官家少年即位,中兴国家,又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哪个少女怀春时,心里仰望的不是官家。可肃柔却少了这根筋,也可能因为在禁中多年的缘故,官家的家务事看得太多,已经全然没有那种朦胧的美感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对官家本人没有任何向往,更害怕禁中的生活。既然无法为爱奋不顾身,那为什么还要再入禁中,迎接随时会到来的无边寂寞呢。

反正她是连半点女孩子的羞涩都没有,素节看她心不在焉,一贯的沉稳从容也不见了,可见官家的垂青,没有让她小鹿乱撞。

她怅然问她:“你就那么忌惮官家?”

肃柔反问:“若是现在有人来府里提亲,让你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青年才俊,你会高兴吗?”

这样推己及人一番,果真是可以体谅的了。

素节托着下巴,和她一起发愁,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就想到一个好办法,猛地坐直了身子一拍桌面,“嗣武康王!”

肃柔不明所以,不知她为什么忽然想起赫连颂来。

素节抚掌说:“昨日官家来府里和阿娘说话,那时候嗣王就在府门外,他应当是知道官家的行踪和目的的。阿姐,你要是不想入禁中,何不借助嗣王?他欠着你们张家的情,你要是有求于他,他一定会帮忙的。你听我说,官家和他不单是君臣,也是同窗好友,当年嗣王从陇右入上京,就在资善堂做官家伴读。你想想,若是你和他定了亲,那么官家总不好君夺臣妻吧!就算再气恼,也得看在年少的情谊上就此作罢。至于这门亲事呢,过阵子退了就好,反正和嗣王定过亲不丢人,日后也不耽误你再嫁高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