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2/3页)

方才自己睡时怎么就没这待遇呢?谈风月又冷扫了他一眼,才答:“就在前面不远,再一夜便到。”

秦念久点了点头,想着再让这老祖多睡会,便自觉地执了缰绳赶马,也没再同他讲话。

谈风月却是有些睡不着了,自旁拣了个蜜桃出来,拿诀洗了三遍,又斯斯文文地撕去了皮,才将就送入口中,又斜斜看了眼一旁的阴魂,“刚刚话多得,现在怎又不说了?”

……啥叫里外不是人啊。老祖开腔,秦念久自然是不敢不搭的,怪里怪气地拱了拱手,“老祖想聊些什么?总不能也想听我讲故事吧?”

不想谈风月却咬着桃子点了点头,“就听《阴魂还阳夜梦惊》这一折吧。”

合着是来打听自己的幻境了啊。

想起自己那见不得光的幻梦,秦念久有些支吾,又有些欲言又止,“……这有什么好听的……”

“哦?”谈风月似笑非笑地望他,“不是说是朋友么,怎么连这都听不得?”

秦念久:“……”合着您刚才没睡啊?

若是要结伴而行,这事的确绕不过去。既然是早晚的事情,还不如先说出来,让这人心里有个准备,若是这人知道后想与他一拍两散,也好早作打算……秦念久心下斟酌一番,还是开了口,“我……约莫是看见了自己的前世,呃,不是什么好人……”

将那尸山尸海的场面一讲,又把自己被宗门人士围杀的死法简单说了,他哀哀叹了一声,闷闷地啃了口手里的桃子,“——就是这样。”

满等着谈风月皱眉的,谁知却只见他挑了挑眉,半点没慌的样子,“就这事?”

怎么还像怪他小题大做了?秦念久眉毛直抽,“哎,不是,老祖你可想好了,比不得你梦中只有红衣佳人,我多少是个祸害,日后若是有宗门人发现了我身份,上来寻仇——”

却听谈风月轻笑了声,“——怕他作甚。”

秦念久被他笑得一呆。

早说这人广寒宫冰魂素魄,冷极、清极,却也俊极、雅极,平日里板着张脸已是出尘,现浅浅一笑,竟有万般风情——不是,好看是其次,他主要还是被感动的。

只听谈风月道:“既是同路,你便早该和我说。要遇上宗门人来,不说能护你周全,帮上一把应该还是不在话下。”

先没和他说,他在玉烟宗人前不也护了自己么——秦念久听在耳里,触动在心,愈加感动了,不想这老祖平素半点热心都无的,居然会对自己这般……呃,不离不弃?

他目光盈盈,对着谈风月不知该如何接话,又听他道:“若是来的人多了,打他不过——”

怎么,是还要与自己同生共死?

“——打他不过,我也还是跑得的。”

秦念久:“……”

一句话说完,谈风月见秦念久表情呆滞,便好声劝道:“夫妻间尚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说法——”

秦念久:“…………”

“何况你我只是友人。”

秦念久:“………………”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秦念久:“……………………”

过犹不及地,那老祖还问:“对了,你在梦里,穿的是件什么颜色的衣服?”

能是件什么衣服!被血污透了的衣服呗!只恨不能扬鞭把这老祖当马抽,秦念久面如蜡纸、心如死灰地扭开了头,驭马去了。

车轮滚滚,卷起烟尘无数。三九本就只是恍惚眯眼,被颠得醒了,便揉着眼睛出来找秦念久要抱,“鬼君鬼君……”

他把秦念久胳膊一抬,往他怀里拱,“我好像……做了个梦……”

秦念久此时此刻最听不得“梦”字,话音十分生硬,“哦,都见着什么了?”

“一盏灯!”三九可不管他的语气好坏,把头往他臂弯里一埋,借着他身上衣裳来回忆,“就是我说,生前放在床头的那盏——金色的,不高,是个莲花的样子,花瓣层层叠叠的,足有九重呢……”

莲花九重?秦念久微微皱眉,这不是神殿里常供的长明灯么?他问:“你生前住的地方,旁边可是有神殿?”

三九哪还记得,含糊其辞地答了个大概也许应该有可能。

得了,不管怎么说,等到了地方便先去找间神殿看看吧。秦念久抱着三九,拍他眯眼,“再睡睡,兴许还能想起什么来呢。”

三九却也睡不着了,一双大眼眨呀眨的,嘴里问句吐个不停,“鬼君鬼君,那沁园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啊?热闹吗?旺吗?人多吗?好玩吗?”

这秦念久怎么答得上来,刚要找些话来哄他把话题揭过去,谈风月就伸了只手过来,把三九拎开了。

他把三九往自己身侧一放,要他坐正,开口替他鬼君答了,“听那行贩说,沁园是个专产布的小镇,虽然地方不大,人口不多,却还挺富贵兴旺。”